“没有!自从你不告而别以后,我们就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了!”颜非执拗地紧紧搂着愆那的腰,“我一直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
愆那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道,“俗语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把你养了这么大,又不是石头做的心,当然不会不要你。我知道你不过是年纪到了,从小到大身边又没有别人,所以一时糊涂。以前的事,我就当都忘了。只是你也要记住你自己说过的,以后不可再做那些大逆不道之事。”
颜非好一会儿没有出声。愆那以为他又在动什么歪脑筋,便抓着他的肩膀将他推开一些,用威严的口吻道,“听懂了么?”
没想到颜非脸上也没多少难过失落之色,反而十分乖巧地弯着眼睛笑着,“是,师父!”
愆那看着那张脸上太过熟悉的神情,也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来。他祭起宝剑,对颜非伸出手说,“上来吧,我带你去我在酆都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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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非看着那简陋的屋子,却仍然是一脸惊奇的样子。他跑去看那用魁蜮骨头搭建的床架,还有那些插在墙壁间会自己发出幽魅光芒的洞冥草,还有那些不知什么生物的壳制成的桌椅,流转着油彩一般的斑斓光泽。屋子里陈设简陋,除了必备的家具和那一整面被挖出了很多凹槽用来储存书卷的墙,便没有什么摆设了。
愆那关门前左右看了一眼,回廊里十分安静,其他青无常的房间都静悄悄关着门。他这才放下心,将门拴上,转过身来却见颜非已经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床上,顺手拿起床前矮几上一支短小精致的赑屃骨笛放在手里把玩着,刚刚放到嘴边想吹两声,便被愆那一把夺过,“别乱动!”
“师父,你竟然会吹笛子吗?我怎么都没听过?”颜非好奇地问。
愆那淡淡地说道,“这不是我的笛子。是我以前的红无常的。”
颜非一愣,便默默闭了嘴。
愆那很少提起自己的红无常,但是颜非知道自己用的渡厄伞和引魂铃都是那个人的,自己苦苦想要追求的东西,也是属于那个人的。
虽然那人已经死去很久了,自己却是那么地羡慕他。
想要换一个话题,颜非便问,“那天……师父你给我放水……会不会给你找了很多麻烦?”
愆那小心地将骨笛收入柜子最上层的抽屉里,漫不经心回答道,“不过是把那条线稍稍往前移了一点。看到的就只有你、那个红鳞鬼和疾行鬼。那个叫丹祝的和你关系那么好,不必担心,至于疾行鬼,他也只是求个过关,他知道得罪我没有任何意义,我也已经确保他不会胡说了,你可以放心。”
颜非笑盈盈地望着他, “师父,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帮我。”
“你确实是该赢的,我不会因为你做了正确的事来惩罚你。”愆那简单地说道,转身拿起桌上的茶壶,指尖往那茶炉中一点便燃起了青色的火焰。
“真的就只是这样吗?”颜非微微歪着头,笑容中一缕魅色幽幽蔓延,“师父你难道没有一点点希望我能留在你身边吗?”
愆那知道这小子就是想让他说句好听的话,但他偏偏不想说给颜非听,“我巴不得你这个混小子滚回凡间去,别再给我生事。这次让你过了关,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事要头疼。”
“师父!你可不能反悔!你说过会帮我的!”
“我只说不会阻止你。”
“可是你答应会选我当你的红无常啊,如果我连红无常都没当上,你怎么选我?”颜非笑嘻嘻地说着,唇边露出一点点虎牙的尖。
愆那认真地煮着茶,状似不经意地说,“你真的想要我选你?我看你和丹祝的配合也不错,他应该会很想当你的青无常吧?”
颜非眨了两下眼睛,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愆那转头瞪他,“笑什么?”
“师父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愆那故意冷笑两声,只是笑得有些太刻意,“我吃醋?吃谁的?你以为我会缺红无常的备选吗?”
颜非却站起身来,走到愆那对面,一把夺过愆那手里的茶杯,自己熟练地用热水烫着杯子,“你的红无常备选只有我一个,你答应过的。”
愆那怎么依稀从这话里听出了一点威胁的意味似的?
“好了,这次你来见我,正好我也有事要问你。自从在地宫中知道了你的身份后,一直都没有机会好好问你一些事。”愆那在桌前端然坐下,表情严肃地看着颜非。
颜非则动作利索地将茶叶分在另一只小茶壶里,“您问吧。”
“那柳玉生是用什么办法改变你的人体微子疏密程度的?柳玉生的方法有没有什么弊端?有没有时效?还有你是怎么再次找到乾达的尸体的?”愆那一气问出了一串问题。
颜非为他斟了一杯茶,双手递到他面前,“原来是这事。他当时先是给我喝了一种暂时失去意识的药,然后好像要把我放入一种铜铁打造的奇怪机巧里。那东西很大,看上去像一个桶,连着很多铜管。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那种烟雾一般的样子了。至于进入地狱的方法是达撒告诉我的。柳玉生说这种方法的失效大概是人间一个月,相当于地狱中的一年了,所以还算充裕。只不过在鬼身遭到比较大的打击时有脱壳的危险。只要人身完全从鬼身里分离的话,我就可能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