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清荷不想说,也不能说。那个吻还是他的初吻啦,现在回想起来根本不记得是什么滋味了,初吻就这样子没有了。
徐恒志不依:“说说说,不说卡死你。”
邹清荷扭过头,外面荷塘青蛙的鸣叫起伏不断,让人特心烦。他坐了起来:“我们去捉青蛙。”
“现在青蛙太小了,快秋天时才好。特别是秋天,田里还有甘蔗、凉薯和玉米可以偷来吃。”徐恒志兴趣不大,乡下男孩大多都有夜间捕青蛙的经历。
“现在也有嫩豌豆可以摘,我倒觉得青蛙嫩炒起来才好吃。”(那个时期乡下的青蛙还没有受到保护,在乡下,青蛙也是人的食物之一,反感的朋友请包容。)
“可是田里有蚂蝗!”
邹清荷有些不以为然,他也不喜欢蚂蝗这种生物,在小七家的时候是穿着高筒的雨靴。徐家甚至连连身的都有,常下塘的农家这样的装备一般都有的。
如果说邹清荷在柳下溪面前是乖巧的小弟,那么,他在同学面前却是强势的老大。六月出生的他是双子星座,身上有着很明显的双面特征。徐恒志终拗不过他,两人各自带着手电筒穿着闷热的雨靴,背着竹篓走在干干的田泥上,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傻。
捉青蛙不难,夜晚的蛙一旦被手电筒照到就跟孙悟空中了定身咒一样,动也不动。不过捉的人也得手脚灵敏才行,不然机会是稍纵即逝。
田地里,有星星点点的灯光,这季节是人在水沟边,田边抓黄鳝的好时候。抓黄鳝比捉青蛙难多了,在夜晚先要找到黄鳝可能出没的洞,然后布下细长的专用竹篓,运气好的话收获是不少,运气不好就什么都没有啦。最多的时候是春耕时,翻土整田从泥里翻出来,听说棉籽饼与红花籽不但养田土也养黄鳝与泥鳅哪。
邹清荷手脚灵敏,这半篓青蛙多是他捉到的,两人也不知忙了多久,越走越远,已经不是徐家村子的地盘了。篓子里的青蛙叫得更大声了,吵得人耳鸣,邹清荷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埂上豌豆丛里:“把蛙都放了吧,叫得怪凄凉的。”
“你这不是有病么?”徐恒志就算是泥人也有土性子,一脚踢翻了篓子,青蛙们蹦跳着扑向了自己熟悉的世界。
“你们在干什么?偷豌豆?”一声爆喝,中气十足。
邹、徐两人吓了一跳,慌忙站起来:“没,我们没。”
两人被农民大叔提着衣领丢在了田埂上,徐恒志顺手拿住了篓子,里面还剩几只没有来得及逃走的,叫声更猛烈了。
“你们在抓青蛙吗?”农民大叔用手电筒上下扫过两人,的确没有见到罪证,这才放了他们。
“是的,对不起,不好意思,我们只是想坐在这里歇会儿。”邹清荷连忙陪笑着。
农民大叔瞧着被他坐坏的草丛,幸好不是坐在豌豆梗上。
“妈呀!有人病倒在田里了!”突然有人在大叫,声音居然盖过了一片蛙鸣。
窜得最快的是邹清荷,徐恒志反应最慢,农民大叔紧跟邹清荷后面。
在大叫的是三个十多岁的孩子,瞧他们背着篓子也是在抓青蛙。
“这里的青蛙叫得最响,我们还以为青蛙最多呢。”其中一个小孩嘟嘴。
农民大叔已经跳到田里要去把人扶起来,邹清荷跟在他身后,此刻上前仔细瞧着倒在田里的人,发觉不对劲,那人后脑被重物击中,田里有血迹,连忙制止住农民大叔:“先别动他。”上前去摸对方的脉博,是静止的。“人已经死了!快打电话叫派出所的来,我们得保持案发现场的完整。”邹清荷吩咐农民大叔道,一边看着表,晚上十一点十一分,深夜时分很少有人在外边游荡的。
三个小孩虽然害怕,却也不肯离去,农民大叔带着徐恒志去村干所,那里有一台电话。
青蛙们继续在鸣叫,说真的,如果没有这三个小孩哆嗦地陪在一边,邹清荷还是有些害怕的,夜晚的人心总是与黑暗最接近。
“大哥,你确定他死了吗?”其中一个孩子大着胆问。
邹清荷没有把尸体翻过来,但看得出尸体的脸埋在泥里已经有段时间了,直直地扑在田里,右边不远处有手电筒,尸体穿着背心,宽大的松筋大短裤和一双黄色的旧解放鞋,鞋子旧到被他蹋了后帮穿成拖鞋。个子大约有一米七二,身体蛮厚壮,头发是二寸平头,皮肤是麦色的,初夏虽然不冷,他穿得也太凉快了点。
“认识这个人么?”邹清荷蹬在水沟边,拼命把手洗干净,尸体上有青蛙在跳跃。(再也不要吃青蛙了,有点想吐。)
“有点像陈二哥。”其中穿青色短褂刘海盖住半个眼睛的小孩子细声道。
另个长得壮实,打着赤脚,卷着黑色长裤的小孩拍着手:“这么说真的可能是陈二哥!”
“要不要去陈家报信?”第三位像营养不良的豆芽菜的,踢着露出大拇指的布鞋道。
“等公安人员检查完现场再通知吧,否则,家里人一来会现场更乱了。”邹清荷制止住他们。“刚才那位大叔你们认识吗?”
“认得,瘦皮猴子他爹。”壮实的孩子话多了些,拍拍瘦豆芽似的孩子道,“我们村里的人全都是姓陈的,这里是陈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