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化雾 洗尘的细雨 2143 字 2022-08-30

邹清荷的父亲跟邻居一起在外面搭了间简略的厨房,也是各占一半,那空地本来是公司的洗车台,只不过建了新的车站后,这旧车站已经废弃。空空的停车场,只有偶尔开车回家的司机们停着的二、三辆车。

邹清荷大个人了,自然不肯与父亲一个床。上高中以来,父亲自己动手给他做了新的床,这十来个方,自然是以两张床为分割处。靠窗放着方桌,方桌上堆的是邹清荷的课本,方桌上只有十五瓦的台灯,用来学习的。家里也没有书柜,怕书受潮,码了几块红砖上面搁了块薄木板把旧课本堆得整齐地摆在墙角。他的衣服堆放在床上,四季的衣服差不多占床四分之一的位置。

父亲的床是对着门口的,长年挂着蚊帐,连邹清荷也少去看父亲的床。小饭桌与四张方凳占了剩余的空间,米桶还是放在饭桌下的。

幸好有公共澡堂与公厕。

邹清荷起床后,眼睛顺便扫了一下父亲的床,床下没有父亲常穿的那双皮鞋。父亲是司机,看来昨夜应该是宿在外地了。

打开门,一股冷空气扑面而来。缩了缩脖子,揉揉被冷空气袭击而发凉的鼻头。

外面的雾真大啊!

天空才有点眯眯泛白的灰,到处是一片迷茫茫的,看不清楚呢。现在还早……五点四十分。没办法,家里没有那么多闲钱让他进城南或是县一中。

他在附近的乡镇中学上学,也就是新盖没多久的县六中。

早上骑自行车大约要一个小时哩。学校是有住宿部,不过要钱,要钱就免谈。学校早自习是六点四十五开始。

虽然是高二的上学期,但老师与同学们齐齐进入搏命阶段。

想改变自己的人生,对这些学子来说最快捷的法子自然就是考上大学。邹清荷成绩还不错,在学校前十名上下。为了让他上学无后顾之忧,姐姐从母亲去世就辍学了,在单位上做乘务员,那是临时工。母亲的医药费到现在还没有还清啦。

整夜不熄的煤炉上的水壶里水是温热的,就着公共水龙头刷牙、洗脸。冷水的刺激使昏昏沉沉的脑清楚起来。

蒸锅里的馒头还是温热的,软乎乎。

拿出一个,塞在嘴里狠命地嚼着。

从放自行车的车库里取出自己那辆爱惜极好的旧车。

从高中起就伴随着他啦!

把书包、雨衣放在后架上,把车推出来,车子上金属的凉从手心传到心底里。

适应了雾的浓度感觉到薄了些,可以看得清路了。

大院里的铁门还锁着,旁边的小门从里面栓着,看来他是最早的一个呢。

昨天夜里下过一场雨,这条街道自从车站转移了后,已经被冷落了。破损的路面没有再进行修整,粗糙的石子被挤压成一小堆,形成的洼地积满了水。邹清荷不想鞋被不经意溅出的洼水打湿,脚猛踩几下便把脚脱离踏脚板,由着轮子旋转。他骑车的技术是好的,甚至可以双手脱离龙头光用脚就可以控制自行车。那甩手一瞬间的潇洒,常引得路边年少孩童崇拜的目光。

南水县的县城是靠水的。大河从长江分支而来,一路南下蜿蜒盘旋。虽说灌溉万亩良田,造福万万民众,但水汛来时却是吓人的疯狂。年年四至七月,从长江上游奔腾而来的洪水惊吓着两岸民众脆弱的心灵。河堤年年抬高,百姓年年抢险,为了维护鱼米之乡的盛誉,这河堤高得过城墙了。(当然这里是没有城墙的,只是如此形容。的确非常高,高度超过县城内的三层楼了。)

邹清荷去学校要沿着高高的河堤走,按他正常的速度骑上四十多分钟然后拐下堤冲入公路,经过乡镇,再沿着石子铺的乡间路骑上十分钟就到了。

邹清荷的家在城西,县城并不大,到城东的河堤骑车只要几分钟。

县城的人并不习惯早起,这个时辰,整座城是静寂的。

在灰白的亮光与未散的雾气下,任何的颜色都是浊灰的浑。

邹清荷突然想打破这份冷寂,按响着车铃不放,一路清脆:“叮叮当当”

细风随着车速扩大风劲,刮着脸硬硬地痛。嘴唇干枯,这风吹来,有裂开的血味。面上的皮肤不用说可以揭开一层皮屑。

河堤上的路铺有卵石,自行车在上面行走是吃力的。边处的泥土上自动的长满了超过脚背的杂草,虽没有积水,却是泡软了的泥。一路踩过必有深深的车痕,会弄脏不锈钢的内架。邹清荷今天不想擦车,今天有他喜爱的化学实验。他骑在卵石路上,这样很容易摩擦轮胎,换外胎是需要钱的,他最缺的就是钱。但有时,一时的选择也说不上对与错。

这车很旧了,车胎也有蛮长的时间没有换过。邹清荷的个子长高了些,体重自然也增加了。自行车被压得“嘎吱、嘎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