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成九等于死亡。”小成自己回答了。他说得很快,他说话一向都不慢,这次更快。“见惯了生死,我们不怕死,死又有什么好怕的?我们早知道……”
“我怕死!”柳逐阳也坐在地上,直视着小成的眼睛,打断他的话。
小成呛了一下,脸上浮出嘲讽的冷笑,继续说:“你跟我们不同,你身上背负的东西少。”
“别扯些有的没的,简单一点,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柳逐阳讨厌听废话,也讨厌小成瞧不起人的冷笑。今天算他情况特殊,不跟他计较。
“周正失踪了。”小成总算冷静一些,暗淡无光的双眼盯着摔烂的电脑,说:“他带去的整组人都失踪了。”小成嘴毒,危急时可托付性命的生死之交不少,但清闲时能忍受他,算得上他朋友的只有周正一个。他们的工作无慈悲,谁的手上没欠下几条人命?夺他人性命也预备了自己随时会送命。死亡并不可怕,但亲近的熟面孔消失比丢掉自己的命更让人难过。他跟周正搭档过,知道周正是谨慎的家伙,有处理各类危机的经验和能力,是那种就算死也要把探知的情报送回来的好家伙。他失踪是大事,偏偏齐长官这次的任务特殊,去动荡地区谈判,还不能跟外界联络。小成懊悔,前段时间如果自己没闯祸降级被踢出一线外勤,这次应对小组的头儿该是他。现在后悔也晚了,只能躲在这里静候消息,急死人了。
原来出事的是周正,姓齐的没事——柳逐阳心定了下来,转瞬间又为自己的心安觉得丢脸,当年在深圳如果不是周正,自己的命早丢了,知道他失踪哪能坐视不理,得做点什么才行。他认识周正的时间长过小成,周正嘴不毒,知进退,人也好相处,比小成讨人喜欢……他站起来喝道:“走吧!与其在这里担心焦急,还不如过去看看。”
“好!”小成觉得三少说得有道理。他是行动派,留在这里等消息不是他的行事风格。“三少,抱歉,我要离开一阵子,这段时间请你保护好自己。”
“我也一起去。”
恢复理智的小成不客气地说:“不行!这事与你无关。再说,你去了也没用。”
柳逐阳冷冷地回答:“周正救过我,我欠他一条命。”
小成惊讶地看着柳逐阳,这纨绔也是有心人,别人的付出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此时肯站出来尽份力,心是好的,勇气也有,但不能带他过去,他一普通人掺和进来太危险了,“有心就好,你去没用。再说,应对小组已经派出,有内行处理……”
柳逐阳横了小成一眼,冷冷地打断他的话,说:“周正是内行,连他都栽了,你和应对小组比他又强多少?能找到他救出他替他善后?我是外行,那又怎么样?别小看了外行,外行也有外行的好处,至少当靶子当诱饵时能消除内行人的疑心。由我出面可能比你们这些内行更方便。”
“三少!”柳逐阳的一番好意,小成明白。只是把他带去危险地带,怎么向齐长官交待?他比不得周正比不得自己,身娇肉贵不能有损伤。
“别婆婆妈妈,走!”柳逐阳也是行动派,是只要下了决心撞破南墙也不回头的人种。
德国西琛,市政厅广场的露天咖啡馆,中午,一把阳伞撑出半片阴暗把柳逐阳笼罩在阴影里。说也奇怪,一路上心急火燎的,来到周正出事的城市,心情反而变得平静。这儿有大片的树林,安静的街道,清冷的天空照射下来的阳光明媚而温润,附近教堂传来悠扬的乐声,桌上加了奶的咖啡发出怡人的香味,总感觉自己被安逸闲适的气场包围着,多余的情绪被驱离体外,只剩下懒散的闲雅。
他在等人,等一位十多年前漂洋过海远嫁到这座城市的女性朋友。他跟她有过一段小插曲,曲终人散,她远嫁,他有了新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