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荷最近有点反常,神神秘秘的情绪特别高昂,独自忙东忙西不肯透露半个字。清荷的变化全被他收录在眼底,他是没差啦,只要清荷高兴,心情好就够了。也不用猜,他肯定清荷是为了送生日礼物的事费心——清荷是个看重生日的人(听他姐姐说,邹母是在清荷快生日前去世的,她死前念念不忘来不及给清荷过生日),每年两人的生日,清荷都要别出心裁庆祝一番。
餐桌上的祝酒,也算是具有中国特色的传统文化。柳下溪暗自窃喜,今夜主角换位,局长等一群局里的头头,其佛相没能坚持到底,被披着恭敬面皮的下属们不怀好意地一杯杯上敬。喝!男子汉的气概需要大口大口喝,一杯杯往嘴里灌才能表现出来。呵呵,才刚过八点,一个个喝得东倒西歪。
闹的和被闹的一齐落马,只有他柳下溪独善其身,冷静旁观。很有意思的众生相:憋急了,跑厕所放水的;瘫了,往桌底下滑行的;晕了,爬桌上打呼噜的;渴了,四处找水的;话痨,抓人喷口水……形象全毁,没几个像样的。
魏局长喝高了,话多,听众少,不高兴。努力越过绊住他的家伙们凑到柳下溪身边,一边打酒嗝喷酒气,一边抓着柳下溪的胳膊说:“小柳,五一你婶子不在家,你管饭不?”
柳下溪扶他坐下,遗憾地摇头,说:“我们明天要去外地度假。”
“去哪儿?”局长呢,七八分醉,说他糊涂他头脑还十分清醒,就是管不住自个儿的嘴,想找人唠叨。
柳下溪瞧了瞧周边的人,没人关注他跟局长的谈话,便老实说:“清荷决定的。我只知道他买了机票,神神秘秘的没告诉我地点。”
局长拍打柳下溪的胸膛,羡慕道:“真好,庆祝你生日,想给你惊喜。我家老太婆不会做人,总为鸡毛蒜皮的事找我吵。这不,一大把年龄了还跟我闹,生起气来往孩子家跑,丢下我不管。”
柳下溪笑了,原来魏叔跟妻子吵架,魏婶跑去儿女家不管他了,魏叔打算来自己家噌饭。
局长端着不知是谁撇下的半杯酒,一边往嘴里灌一边问:“你们吵不吵架?”
柳下溪不想回答,但酒劲上头的局长蛮不讲理,不停地重复追问,非得逼出个答案。瞧在局长平时很照顾,又是世叔,他只好托着腮假装思考,轻飘飘地说:“让我想想,认识以来,好象有那么一二次起过争执。”
“想想”、“好象”、“有那么”,这些含糊的用词刺激了心情不太好的局长。他那酸葡萄心理压制不住,激动的一把抓住柳下溪的衣领,加大音量问:“不吵架!难道你们也不会闹得面红耳赤?”
“会,而且很频繁。”柳下溪说的是实话。清荷容易脸红,意见有分歧,据理力争时都会脸红会耳赤。那红的色泽极其丰富,不同程度的红有不同的味道。看着他脸上红色变幻,很有趣,怎么也看不腻。
“频繁……”局长误会了,酸葡萄心理得到中和,满意了。放开手,咧着嘴笑了。
遵照大众基本的道德标准一夫一妻制,完全幸福的和完全不幸的,所占比值不大,大多数是介于两者之间,时好、时坏难以定义。这其中又有一些像局长这般凑和着过日子,晃晃荡荡几十年,就算到老也总是心怀遗憾略有不甘,总觉得自己应该过得更好,应该过得更幸福。见别人过得好,过得幸福满足,理智占据上风时知道那是别人付出努力该得的,但理智被酒精冲垮后,忍不住要问出一个所以然来,虽然知道很无聊就是管不住嘴。
局长还在唠叨,叙说自家那本难理的帐……唠叨到最后,抓着柳下溪的手臂问:“小柳,你说幸福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