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兴华还没回来,李书意这种择期手术,通常都要提前住院做好准备,达到一定标准条件后再选择一个最好的时期进行。
他这次住的医院,神经外科有半个多世纪的发展历程,是国家级重点学科,各种医疗设备都是最好。但检查实在太多,各科都有自己不同的术前检验,光第一天就有近十项内容,实在是让人不耐到了极致。
魏泽进到他病房时,本以为会撞上一张大黑脸,谁知人站在窗口,正悠悠哉哉地弄他那些水养盆栽。
魏泽笑道:“这是转了性了?”
李书意淡淡瞥他一眼,不说话。
魏泽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也就没再惹他,转而四处打量。李书意这病房挺大,装修也不错,内嵌式的石膏天花板,软包铺贴的床头墙,比他们医院的条件还要好。
这种房间有钱也不一定住得上,魏泽知道是白敬安排的,没忍住问了一句:“白敬呢?”
李书意头都没抬:“我哪儿知道他在哪儿。”
魏泽沉默许久,叹了一口气道:“你这么逼他干什么呢?”他说这话,也不是要偏帮白敬,可是每每想到那天吃饭时的场景,他还是觉得李书意太决绝。他这辈子大概都忘不了,白敬说我答应你时的表情,人被伤得狠了,可看着李书意的目光也没有丝毫动摇。他也没办法把自己现在的感受传达给李书意,告诉白敬爱他,他全当笑话听。
李书意擦着他那盆吊兰,问魏泽:“你最讨厌吃什么。”
这话题实在转得太快,魏泽愣了半天,犹犹豫豫地答了个香菜。
李书意笑,接着问他:“最喜欢吃什么?”
魏泽越发莫名,看他不像开玩笑,硬着头皮顺着他的话答:“也谈不上喜欢吃什么……水果的话就草莓吧。”
李书意漫不经心地道:“要是有一天,你逼不得已只能吃香菜果腹,时间长了,有人提着一蓝草莓在你眼前晃悠,你能忍得住不偷吃?”
魏泽还没回话,李书意想了想又皱眉道:“这个比喻也不太对,是你本来就在草莓园里,可年年月月只能吃香菜,你受得了吗?”
魏泽明白他的话里有话,无奈道:“李书意,你这是在钻牛角尖。”
李书意把毛巾放了,提起小水壶浇水,低着头道:“就事论事,你的答案是什么?”
答案是什么,也许因为每个人的性格、顾虑不一样而有所不同。可谁心里不想去吃那颗好看的,触手可得的,甜滋滋的草莓呢?
“你以为我病好了,跟他在一起了,就皆大欢喜了?”李书意垂着眼,话音里透着一股冷厉,“这十多年,他没给过我什么希望,我现在好不容易从泥潭里出来了,他又想再把我拉回去?等他厌倦了,又被新的旧的宁越吸引了目光,想从这泥潭里爬出去的时候……”李书意笑了笑,“我会拽着他陪我一起死的魏泽。”
魏泽后背冒了一层冷汗,喉咙干哑,说不出话来了。
“我不是个正常人,他要的我给不了,我要的也不勉强他给了。活到现在,该尝的都尝够了,不愿意再来一次了。”
魏泽很想让他不要这么悲观,但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其实他并不了解李书意,不知道他的过去,也不知道他真正想要什么,只是站在所谓朋友的角度,按人情常理,总要劝他好好活下去。李书意这个人很矛盾,他脆弱,偏执,可更冷酷,连对自己都毫不留情。魏泽知道,哪怕他是为了李书意好,他也没有资格要对方忘了过去放过自己。
一句云淡风轻的原谅,哪里就能抹得掉他这十多年的痛苦呢?
因为院里有事,魏泽也没久待,但他前脚刚走,靳言就过来了。
天气冷,靳言穿得也多,围了条深灰色的围巾,下半张脸都给包住了,就露了双圆溜溜的眼睛。
进了病房,白昊才刚给他把围巾解了,他就迫不及待地往李书意床前扑,白昊把人拉回来,把他大衣上的牛角扣也解开了,免得他行动不便。
李书意把这些举动看在眼里,但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