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仰起头笑得天真:“我知道了,娘,什么是最好的?有钱人和官老爷吗?”
蔡氏摇摇头说:“以后能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才是最好的,打心里疼你惦记你,好的都紧着你,这才是良人。”
一场雨后,天空湛蓝,阳光温和,她坐在陆良给她专门磊好的石头上问:“陆良,你是最好的人吗?”她问的认真,眼睛里含着莫名的狡黠和跃跃欲试,陆良说了什么她压根没放在心上。
花月十五岁生辰那天,陆良给她带了从镇上买来的蜜桃酥,她坐在老地方一口一口地吃完,拍去手上的碎屑:“陆良,你为什么还不成亲?”
“所有人都觉得我不是好人,没人愿意嫁……”
“那我嫁给你吧!”
陆良孩子气的欣喜全落在她的眼里,她站起身说要和姐妹们玩去不陪他了。陆良看着她走远,直至消失不见嘴上的笑久久未散去。
二妮在村口焦急地等着,看到她走过来,急急地说:“你做什么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去招惹陆良?你疯了吗?”
花月无所谓地说:“她们要和我比,我怎么不比?你看,不费吹灰之力,陆良和村里别的男子一样,只要给点甜头就听我的话,有什么好怕的?春芽的那只簪子既然归我了,我要把它丢掉河里去,看她还怎么显摆。”
二妮抓着她的袖子,疑惑道:“花月,你真的打算和陆良成亲吗?”
花月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捂着嘴直乐:“怎么可能?我嫁什么人不好,怎么会嫁给他?你说他是因为我才不成亲吗?他也只有这点用处了,往后我不会再搭理他。”
二妮喃喃地说:“花月,你可不要引狼容易送狼难,陆良不是能逗弄的人……我过两天要去我姑姑家,等我回来再说。”
二妮走后,花月独自一人去河边洗衣裳,洗完最后一件正要回去,抱着盆才转身,却被一双手用力推进河里,木盆和衣服随着河水流走,她在茫然中回神,平静被一股铺天盖地的水给淹没,她在水里扑腾着想要抓住一线生机,只是她渐渐感觉到身体越发沉重,眼皮再也睁不开……
充斥再花月耳畔的唯有那道陌生尖锐的声音:“我让你骗人,你不得好死!”
第二十一章
一夜浮浮沉沉的梦尤为累人,向来早起的花月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匆匆起来穿衣裳叠被子,灶上温着水刚好够她洗脸漱口,收拾清爽了才出了院子大哥坐在柴房前的空地上劈柴,一年四季都要用到的东西攒多少都不够用,听到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回头看着她笑:“难得见你偷懒,还没睡饱?瞧你眼底的黑眼圈,王大家办喜事,爹娘去帮忙了,屋里温着米汤你赶紧去吃,等我忙完咱们去收地瓜去,前些天爹说让多长长便空了那半块地没收,回来哥给你烤地瓜吃。”
花月起身穿衣裳的时候就想昨日种种已经翻过去,往后更应该往前看,听大哥说完她回到屋里,刚才昨夜困顿没有散去没有留意到,熬得香软的米汤里有黄豆、花生,汤面扶着浮着一层米油,竹篾编制的小巧篮子里整齐地摆放着几个玉米饼,还有一碟沾着酱汁的爽口小菜,她最爱混杂了辣椒、芥菜疙瘩、芹菜、白菜叶的酸中带辣的味道。将它们端到摆放在房屋正中的小桌上,小口小口的吃得两只眼都眯起来,像是什么山珍海味般。
她吃好将碗筷洗净,大哥也将劈好的柴搬进柴房,蹲在木盆边洗手:“今冬就是可劲烧也能烧到明年清明,平日里的功没白下,人还是勤快点好。天越来越冷了,趁着这两天稍暖些咱们再多摘些楮实子。”
花月甩了甩手拿着帕子擦干手,将帕子递给花城,转身回屋里拿出自己的小背篓细细查看一遍问:“哥你还去镇上找活吗?”
花城收拾好,环顾一圈没有重要的东西落在外面才在门上落了锁,背起大背篓,两只手里提着农具,说:“怎么不去?钱赚多少都不够花,镇上铺子的老板我都混得七八分熟了,有活都是先紧着我,让村里的三伯给我带个话回来,既省力又方便,总好过满大街的在街上晃悠也不见得能找个得劲的活儿。”说完将农具放在平板车上,车轱辘在坑坑洼洼的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花月知道在村子里大哥这般已经是好的,不知有多少人眼馋,日子虽不像以往那般难熬却依旧过得紧巴巴,到现在村里都找不出一家日子过得好的。
甫南村不大也不过十几户人家,但凡有个喜事村里人都跟着热闹,自发地上门去帮忙,欢欢喜喜地过一天。王大家今儿嫁女儿,村里的妇人都赶着去看上了妆的新娘子,半路上碰到二妮像个猴子似的急急往前跑,花月叫住她问她做什么去,她抬眼尴尬地看了眼花城又躲开,小声说:“春芽今儿出嫁,大家伙儿全都看新娘子了,你也一块去吧?听说婆家在镇上开着间小杂货铺,嫁过去是过体面日子,想来首饰穿戴都差不了,咱们那一把子的嘴上不说,心里都羡慕得紧呢。”
花月摇了摇头说不去了,就算对古代成亲的礼仪好奇不已,不过流程却是在网上已经看过了,还是地里的活要紧,万一大哥忙着去镇上干活却被家里的事拖累多不好。
这会儿天气不暖,站在空旷的田地里四面吹风,饶是兄妹两穿了较为厚实的衣裳还是觉得有些冷。大哥将篓子放在地头,先用镰刀割断地瓜蔓,再将地瓜蔓全部拢到一边,亏得只有半块地,不然光理这些如蛇般缠缠绕绕的蔓就得费好长一阵功夫。花月本想帮忙,大哥说家里好不容易才养出这么个细皮嫩肉的女娃,将她赶到一边只说让她等着收地瓜就成。
花月坐在田埂上定定地看着忙碌的大哥,他的肩膀宽阔,手臂有力,干惯了农活的缘故下手很快,半刻钟便将地瓜蔓收出来,他的额上汗水连连,喘着气指着茎叶说:“你记不得了吧,以前咱家青菜接不上的时候,娘就扯着这个给我们炒着吃,一星半点的油,吃在嘴里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那时候只想着再也不想过吃这玩意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