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小声说:“那我要是真办砸了,人家都瞧着呢,您当真不跟我计较?”
“做错事理应受罚,朕凭什么不跟你计较?”
“可,可您不是刚才还说……”她傻眼了。
皇帝瞥她一眼:“朕是说了不要你的脑袋,也不打你板子,可没说过不惩罚不计较。”
昭阳凑近了些,觍着脸问他:“那,那您要怎么计较?”
她离他很近,谄媚的笑容,微微眯着的眼睛,唇边的两只梨涡若隐若现,可爱得叫人心痒痒。皇帝没忍住,冷不丁凑近她左脸上的的梨涡飞快地碰了一下,啾的一声,留下一记响亮又稍纵即逝的吻。
轰,就像被雷劈中。
昭阳浑身都僵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皇帝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忽然轻薄她,仿佛有人放了把火,从头到脚都燃了起来。他他他,他这是……
她那表情如临大敌,又仿佛被雷劈傻了。
门口守着的德安和小春子目不斜视,眼观鼻,鼻观心,充分发挥出最佳奴仆的气质,好似压根儿没瞧见这一幕,虽然那声响亮的一亲无论如何都叫人错过不了,他俩也只在心里偷着乐,面上可半点也不动声色。
昭阳就这么浑身发烫地愣在原地,看见皇帝镇定自若地说了一句:“这是最轻的惩罚,朕给你示范一下。”
他站起身来,走到桌子前头去端茶杯,早起要喝杯浓浓的茶,这是他的习惯。德安老早就给端来了,放到这会儿正好温度合适,不烫不冷。浓茶喝在口中苦得叫人皱眉,可这样一来,一整日的精神都提起来了。
乾清宫里头一大堆事等着他,做皇帝的人最忌讳没精打采,每日的折子与政务都是场战争,他必须得打起精神好好应付。可是眼下,他忽然觉得那堆事好像也不算什么事了,轻飘飘的,他四肢百骸可都是用不完的力气呢。
昭阳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这么木愣愣地看着皇帝的背影,好半天才发现,咦,他,他的耳朵……好像和她的脸一样红?
皇帝心情好,浓茶再苦,这会儿喝着也像是甜的。他背对昭阳,唇角含笑,这么又站了一会儿,等到欢喜的劲头稍微过去了那么点,才费尽心思敛了敛笑意,回过身去看她窘迫难当的样子。
“成,朕也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你方才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毕竟你一介小小典膳,没应承过这么大的事。朕给你个特权,在司膳司再挑两人随你去办那寿宴吧,这样人手齐全了,总不怕出岔子了吧?”
他当然不会蠢到亲口告诉她,要她去办这事只不过是他要寻个合情合理的由头,既能不动声色把她弄来眼前,又不叫人平白嫉妒眼红她。他这么煞费苦心,这么掏心窝子地对她,到头来只讨了个不痛不痒的亲亲。哎,真是亏本买卖!
不过她担忧得也有道理,是他太得意忘形了,总以为他看上的人合该上天下地无所不能,她那么能干,有什么事做不成的?可她到底还是个小宫女,虽说比其他宫女能干些,但也没什么经验,确实需要人手帮衬着。
他看着昭阳惊慌失措地找了个借口溜掉,也不觉得遗憾,反正这事儿完了,她就能整日杵在他眼窝子里了,不急,来日方长。
只私底下又叫人把方淮传来了,浅笑吟吟地吩咐说:“她在承恩公府这些日子,你多照看些,找人护着,别叫她吃亏受委屈了。”
方淮看他一眼,领旨了,出门时心头倒在想:除了皇帝,还真没见那姑娘受了谁的委屈呢,这天底下唯一让她吃哑巴亏还有苦说不出的,明明就只有他一人。
昭阳被偷袭,以受人轻薄为代价换来的两个人手自然是明珠与流云。她被委任为这回寿宴的灶房舵把子,总不好意思叫玉姑姑给她打下手吧?好在明珠做事稳妥,能替她稳住心神,流云脑袋瓜子机灵,能替她出奇招,昭阳也算是松了口气。
寿宴虽在一个月之后,但这事儿可是立马就要着手的,你见过哪家人办宴席,等到好日子当天才出门购置食材的?
昭阳隔日就带着明珠流云一块儿去了承恩公府,坐的是宫中的小轿子,毕竟是受了皇命的人,待遇自然也不同了。到了承恩公府,府里的管事恭恭敬敬地领着她们去了厅里,承恩公夫人,也就是赵侍郎的母亲,赵夫人亲自接待了她们三人。
承恩公府毕竟是世勋贵族之家,不似陈明坤的府宅那么素雅简洁,而是多了一分气派与底蕴,府上从装潢到摆设,无一不是万里挑一。
三人进了大厅,府上的茶水瓜果一应俱全,流水一般端上来,只怕怠慢了宫中来的人,那可是皇帝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