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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盒被重新放回茶几上,陈远鸣摇了摇头,“马哥,您高看我了。”

马磊的眼睛眯了起来,捡起了桌上的烟盒,从中抽出了一支。身边的尤物立马摸出打火机,凑在身前帮他点燃。一呼一吸,白色的烟圈幽幽出现在两人之间,又消散不见。

“你知道自己身上最奇怪的在哪里吗?”轻轻一磕,一抹烟灰弹落在水晶烟灰缸里,马磊的声音不高,在烟雾的缭绕下显得有些莫测。“不是你太聪明,也不是你太会赚钱,而是有时候,一些事你明明只是扫了一眼,似乎就能看出其中的关窍。这他妈是个多大的本事,但是你从不炫耀,就跟天经地义似得。”

说着他若有所指的点了点桌上的烟盒,和这个奢华淫靡的房间,“看出名堂了吗?”

陈远鸣没有答话。

马磊笑了,“你看出来了。”

就算再没脑子,这时还猜不出,才是真正白活了两次。香烟走私、官车接送、小楼藏娇……也许有些人对这些不太熟悉,但是厦门那案子总该听说过吧?几乎一模一样的路线,只是在前世,马磊94年就已经锒铛入狱,而那个人94年才开始自己的走私生意。

而且面前这男人最聪明的一点在于从不跑空。运日产彩电时,他会带回些国产双规价的内部货,确保自己的车队往返都是利润。那么贩售走私香烟呢?长沙的白沙,武汉的黄鹤楼,这两个牌子都是走私国产烟的王牌之选,他难道就没有下嘴尝尝看?

如果这样下去,他会织就一张多么庞大的网络,又会如何被这张巨网吞没……

陈远鸣脸上的表情一丝未变,只是又说了一遍,“马哥,您想错了,我的计划并非是这种生意。”

“还有什么能比它更来钱?难不成你想跑东北线了……”马磊自嘲的一笑,“还是说我看走了眼,你其实并不缺钱?”

陈远鸣沉默了一小会儿,也露出了点苦笑,他突然发现面对这样的角色,掩饰和遮挡反而会引起更大的疑心,不知直来直去实在。轻轻叹了口气,他摇了摇头,“其实我最近就准备辞职的,我的目标在上海。”

上海两字一出,疤子诧异的抬起了头,“上海?你也要跑去开车档?就你这三十万和光棍身板?”

马磊却没有马上做出结论,而是认真盯了对方片刻,淡淡道。“那点本钱,跑车是不够,跑别的估计还行。上海……你想去炒股?”

1990年12月,上海证劵交易所开始营业,当时市面上只有八支股票,人称老八股。这几支股票一上市就飞涨了几倍,让一些消息灵通的人早早就盯上了股市的利润。今年7月,深圳也开设了一家新的证券交易所,对于近在咫尺的珠海,消息更是传得飞快。

但是这玩意实在是太新,而且纯粹的钱对钱,看不到实物,让人摸不着头绪。马磊有些意外的瞟了对面少年一眼,这种赌性可不太像这孩子的本性。

“噗,你脑子被烧了吗?”疤子也笑了起来,牛饮般咽下手中的红酒,“股票这种玩意不就是种博彩嘛,搞来搞去,赢的还是庄家一人。”

从某种角度来说,前几年的中国股市确实是个赌场,是大户、庄家和万千散户之间的游戏,不少人在这里一夜暴富,但是更多是赔掉了毕生积蓄,被一个又一个熊市套牢,不得翻身。在这个股疯的时代,入市的股民确实九成九深具赌性,比那些彩民和赌徒更加冲动执着。但是,那不是陈远鸣。

他没有经历过这个时代的股市,但是他上过夜大,学的是金融学,并且亲手操盘建起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理财公司,虽然最后血本无归,但是他确实读过很多东西,熟悉这个时代股市的一切,也确实自信能够在这片险域中获取属于自己的巨利。他真的需要钱,不是一点,不是十万百万,而是无法睥睨的庞大数字。他想要这笔唾手可得的金钱。

只是这种自信,如今让他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面对陈远鸣的沉默,马磊微微一笑,坐直了身体,把烟掐灭在了烟灰缸里。“先不管你的话是真是假……你是在告诉我,这里只是个跳板,你压根就没兴趣跟我们搅合在一起吗?”

疤子也推开了身边的学生妹,坐直了身体,小眼睛里没有了那往日带着的点点戏谑,脸上狰狞的伤疤有些抽搐,看起来凶相毕露。刚才还在娇笑的几个妹子这时都识相的闭上了嘴,努力把身体后缩,像是要避开这两人恐怖的锋芒。

陈远鸣绷紧了腰背,身后被一片冷汗浸透,他已经被逼到了路的尽头。在进入这间房子之前,他不过是个外围的虾米,是个无关轻重的小角色。但是在进入这间房子之后,他就成了潜在的盟友,或者敌人。有些东西,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