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奴──!!”一声凄厉嘶吼骤然响起,便看那黑袍少年坠入了身後的男人怀中,彼时莫琅已经无心恋战,他神色惊恐地抱紧了阿奴,而在他怀中的少年小脸苍白两眼凄茫,嘴角不住地溢出鲜血。
与此同时,三王子赫纳多已经带人赶到,瞧见的却是眼下这般局面──只看赵鸿怔怔地立於当处,眼中满是不信与迷茫,而莫琅将那妖媚少年紧箍於怀中,再抬头之时便是满目怨恨,狰狞地在赵鸿和赫纳多身上各看一眼,然後便带著少年和一众死士杀出重围离开了王府。
赵鸿在恍神之後便疯了也似地要去把他嘴里的阿奴追回,好在那西域高人及时赶到,连同几个弟子将赵鸿缚住,暂且将他关押在王府地牢中,待他神志清明之时再放出来。
彼时大将军府邸亦是乱成一锅粥,短短半月莫琅已经连斩了十几个大夫,却看那床上少年面色惨白,眼下一圈青影,已是勉强熬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那一夜雷雨阵阵,莫琅犹守在床边,只看那昔日风光的武士胡渣满面,脸色青白,而他怀里的少年却又将喝下的千年参汤吐得半点不剩,一口一口的黑血直叫人触目惊心。
“阿奴……”莫琅眼眶泛红,他心痛难忍地抚摸少年的面颊,而阿奴却微微仰头,目色苍茫地冲他柔弱地笑笑,嘶哑地说:“将军……是阿奴对不起你……”
“不!阿奴,别再说了……!眼下你该养好身子,其他的我再也不管!阿奴,我答应你,只要你的病好了,我再也不强迫你!”只闻男人一声哽咽:“你怎麽这麽傻,为什麽要替我挡下那一掌……”
阿奴看他,虚弱地应:“也许……阿奴,也放不下将军吧……”
莫琅顿觉心如刀割,更是心碎难言,只恨不得为这善良的傻阿奴去死。他搂著阿奴泪落轻言:“阿奴,你且再忍一忍,我已经为你在中原寻得名医,你的伤一定能好的……等你好了,我答应你,放开这里的一切,我们去游历天下,我带你去看西边的草原、北方的冰雪,你也带我去看看中原的山峦可好,然後我们一起出海,从今往後再也不回来……”
少年闻言,似如感动不已的轻颤──再也不回来?你怎麽能不回来!你还要谋反、还要统一中原,你敢不给孤死回来!
只看少年轻摇摇头,颤颤伸手欲去轻碰男人的脸庞。莫琅忙握住那只柔荑,放在唇边用力轻吻,接著就看少年强作欢笑气虚道:“将军……莫说傻话,您是……草原的英雄、天上的雄鹰,如何、如何能甘於默……默无闻,阿奴不欲做、做这个千古……罪人……”
莫琅闻言便再落泪,他早就知道,这世上只有阿奴是他的知己,这个少年比谁都还要明白他!阿奴又吸了吸气,他的呼吸越来越弱,心跳越来越轻微,他却似要强撑著最後一口气,予莫琅说:“柜子里,有我、我写下的谋策……日後若、若遇难事,便请将、将军打开一看……许能助将军,一臂之力……啊……”
忽闻一声惊雷,就看少年蓦然抬手,似要抓住什麽,轻唤一声鸿郎,接著便在莫琅怀中咽下最後一口气。
“阿奴!!!”莫琅撕心裂肺地嘶吼出声,屋里伺候少年的小奴俱齐齐含泪拜下,而那只雪狐似有灵性地凑到床侧,最後亦似悲痛地长啸一声。
且说莫大将军足不出户地照顾阿奴一月,美人终究还是香消玉殒,莫琅忍著悲痛为阿奴风光大葬,以正妻之仪欲让那少年入他莫家祖坟,却没想到丧礼当日府中迎来了一不速之客。
只看那一身素白的邪魅男子出现在灵堂之中,衣摆俱是一片血迹斑斑,想他闯破王府地牢,一路走来不知杀了多少人,最後却还是没能见得阿奴的最後一面。
赵鸿看那漫天白布,灵堂中停著一个棺木,眼中却无半点波澜。
此时莫琅和其余死士相扶著站起,他们没能拦住赵鸿,瞧他面色惨白若纸,唇色一片紫黑,眼眸却是深红,想来已是练功练得走火入魔。
赵鸿走向棺木,只轻轻一推,便将那钉死的棺盖给推开来。棺中,那少年合衣而卧,俊俏小脸仿佛随时能再扬起一抹笑来,赵鸿颤颤伸手,轻碰少年面颊。
听他嘶哑问道:“阿奴走之前,还说了什麽?”
莫琅心中妒恨交杂,却也不欲说谎,叫阿奴在地下难以心安,便如实告诉赵鸿,阿奴死前尚还念著他。
──此时在边上看著这一幕的黑蟒心中恨不得吐血,想他那最後一句不过是为了加深莫琅心中之恨,好逼他与三王子彻底决裂继而谋反,却没想到莫琅如此实诚,这下果真看赵鸿似要晕倒似的晃了一晃,接著便泪若珠连,伏在棺木旁悲恸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