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惜猛地一震,挣扎著要起,可男子已经走远。垂下眼帘,抿唇。
那夜,朦胧中,少年作了一个梦。永久的梦。
他梦见,一个男人拥著一个孩子。男人扬著倾城的笑容,温柔地抱著孩子。孩子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看著男人。
『你今生便只是我唯一的妻。』
孩子呆了呆,而後瘦小的颜渐渐漾开笑容。那般幸福而满足。
“爹爹……”
睁开眼,看著身上的红裳。是梦。
泪水轻轻滑落。那是他唯一的梦,不能实现,却妄想成真的梦。
环抱著身躯,似乎还残留著那令人眷恋的温度。
不能贪心的……已经够了,这些就够了。
xxx
一身素白,遥遥领在前头,後头曹帅紧紧跟著。看著凤韹的背影,曹帅不禁忆起,一年前的秋霁,那同样坐在马上,不惜一切的眼神。暗暗叹了一口气,或许真如医者那老头儿说的。这是孽。
忽而,凤韹停了下来。转头瞥了曹帅一眼,“曹晖,注意马下。”而後,又再次挥起马鞭,气势如鸿。曹帅暗想,跟随爷也不少年了,爷的模样怎都没变呢……似是有些丧气地低头一瞧──脚印。这是……前日下了冬雨,瞧这脚印该是当时留下的。
有人埋伏!
“爷!!”快马急急追了上去,越过一片林,便闻到了熟悉的腥味。只见,遍地横尸体,银白的身影与黑衣人交错。“爷──!!”凤韹侧身,掌力一出,那黑衣人瞬间几尺外。曹帅连忙上前,顷刻,凤韹已立在那黑衣人前。那黑衣人咳著血,邪笑著看著凤韹。“战鬼!你、你这般大意,现下…俞王已、已经攻入舒璟城…我、我、可笑我、没能未我妻儿、报仇──!”吐出一口血,变没了气息。
曹帅顿了顿,只听凤韹冷冷道:“走吧。不能迟了。”绝丽的容颜沾了血渍,一跃便上了马。“爷!!”曹帅突地跪下,急道:“爷!请速回!”凤韹正欲挥下马鞭,见曹晖挡在前头,冷声道:“让开。”
“爷,这是计!是俞王和影王的奸计啊!”曹帅吼著,“爷,请您速回!可不能、不能前功尽弃啊!”凤韹眼神越发冰冷:“曹晖,让开。”
“爷,属下直言。请爷著重大事,那孩子还是能带回来的,不急於此刻。”见凤韹毫无松软之意,曹帅咬牙道:“要是爷执意前去,那麽便杀了属下吧!”
“你──”顿时,杀意尽现。“滚开!”曹帅定定地跪著,僵持了一会儿,传来了笑声。曹帅抬眸,只见那绝世的容颜有著悲痛,恨恨道:“为何──为何连你都要拦著我!都要和我作对!”曹帅一顿,“爷……”
“我──我!我不想再让自己後悔!”凤韹大声吼著:“快来不及了!就快来不及了!我要问清楚!问明白!”马头一转,轻易从曹帅身边越了过去。“爷──!!”望尘莫及,曹帅突地觉得无力,叹了一口气。转身,便见一个灰衣男子,玩笑似地看著曹帅。那笑容,怎麽看怎麽碍眼。
曹帅举起剑,道:“何人?”那男子笑了笑,道:“不过一年不见,曹大人便不记得我了麽?真是让我好生伤心。”曹帅眉头皱了皱,这人说话,怎这般熟悉?!
“啧啧……”那男子摇头,问:“肩上的伤好多了麽?”
曹帅的剑从手中滑下,“你、你、你……”男子的笑声在林中回盪。
xxx
没有凤冠,只有彩衣。由著珞摆弄,侍婢们在一旁齐齐站著。凤惜今日异常清醒,也没说话,如同听话的木偶,沉静乖巧。侍婢们不敢多瞧,仅知晓眼前这瘦小且平凡甚至难看的少年,将会是那如同鬼魅的男人的伴侣。
珞眼角的暗蝶,在一身焰红的衬托下,显得越发妖异。爱怜地看著凤惜,来回抚摸著凤惜的颊。“惜儿,莫怕。”轻吻少年的额。“有我陪著惜儿。”抱起少年,轻声到:“今日的惜儿…很好看。”
“惜儿还记得麽?在镇里的时候,惜儿问什麽是妻。”凤惜缓缓抬眸。“那是要一辈子在一起,一辈子的致爱。”凤惜楞楞地听著,轻问:“一辈子…的致爱……”难得人儿回应自己,珞的笑容越发灿烂。“嗯。”
“那麽…会变麽…?变成…别人……”爹爹的致爱……珞看著凤惜,道:“不会的。致爱是永远不变的,一生仅能一个。”吻上那苍白的唇。“我的致爱今生唯有惜儿一人。”
凤惜眼神暗了暗。不会变……爹爹只会永远爱娘亲一个人……心口剧烈疼著,强压下喉头传来的血腥。凤惜缓缓扬起嘴角,望著窗外,满地的雪白。多好看…多好看……像爹爹一样,多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