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听出岫谷三字,汉子登时变了神色,不似方才那般嚣张,放缓口气问道:「小哥儿是出岫谷门人?敢问同生死手姜神医如何称呼?」
怀风从未听过「生死手」这样一个名号,但既听他说是姜神医,那自然是指舅公姜独活了。
「那是我舅公。」
那汉子原本还有一丝犹豫,这下证实怀风身份,立时换做一副笑容,恭敬道:「原来是神医传人,失敬失敬,小兄弟有所不知,这墓里埋的人是我家主人的下属,为人甚是狡诈,背叛家主不说,还偷了家主一样贵重物事,我等奉家主之命追踪至此,本是要押他回去,不想他却已死了。
我等不知他是真死假死,说不得,只好挖开坟看上一看,一来,若是这人真死了,我等好回去交差,二来,也须在尸身上搜上一搜,找一找那被他偷了的物件,这才有此莽撞之事,不想冒犯了出岫谷,实属该死。敢问神医现在可在谷中,我等这便入谷请罪,万望神医海涵,好歹让我等办完这差事,回去在家主面前也好有个交代。」
他突地这般恭敬,小哥儿都变作了小兄弟,怀风也不好再同他计较,亦是和声和气道:「我舅公今年清明已是仙去了,出岫谷现下由我掌管,请罪是不必了,只是这坟还是请诸位莫要挖的好。这位何先生来谷中求医,确然是不治身亡,并非诈死,这点我便可以作证,各位倒也不必为求真假再行开棺检验。且他尸身由我收敛,并未见他身上有何贵重之物,想来贵家主丢失的物事并不在他身上。再者说,死者为大,不管他生前做了甚事,既已入土为安,还是莫要惊扰的好。」
他不懂江湖伎俩,见对方和气,便将事情都交代了出来,那汉子一听出岫谷株死了,登时松一口气,对怀风的忌惮便去了几分,待听他说亲自为何不归收敛,眼神又是一紧。
「小兄弟既说他死了,那当是真的了,只是家主这件物事却非等闲,这姓何的一向藏在身边,想是小兄弟不认得这件东西,收敛时未曾留意,一起葬了进去也未可知,还是让我等开棺亲手搜上一搜的好。」
说着向一旁同伴打个手势,「接着挖。」
竟是不将怀风放在眼中了。
怀风好说歹说,却见这伙人仍是执意妄为,不禁恼怒。他手中正握着一只药锄,这时忍耐不住,照着那汉子便甩了过去。
这一甩间夹杂了一分内力在锄头上,那锄头便去得飞快,汉子眼见一柄黑黝黝东西向自己袭来,忙向旁闪,只是他身法又怎快得过药锄,上半身是躲过去了,下三路却慢了些,大腿上便挨了一撞,登觉一阵剧痛,当即「哎呦」一声惨叫,摔倒在地。
其他几个汉子见同伴受伤,有的围上来扶他,有的抽出刀来直指怀风。
怀风本意不过是想阻却这些人挖坟,并未存心伤人,不料一招之间便打伤了对方,眼见那汉子疼得满头冷汗,显是伤得不轻,倒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你……唉……你没事吧?我并不曾使力的,怎么你却疼得这般厉害?」
怀风以前也杀过人,却是在边关战阵之上,平日里便是跟人动手也少,眼前这几人虽有言语无礼轻慢自己之处,却是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打伤了对方便颇觉对不住,慌乱之下也不知说什么好,忽地想起自己新采了的药草,忙放下背篓,道:「我这里有治外伤的草药,这便给你敷上。」
他全然不懂江湖规矩,打伤人也便罢了,所说的话听在旁人耳中倒像是讽刺一般,只听得那几人脸色也变了,破口骂道:「小子也忒狂了些,伤了人还来说风凉话,便是出岫谷门人又怎样,待我教训教训你,也让你知道知道好歹。」
说着便有一人持刀劈来。
怀风正在翻捡药草,不防对方袭来,急忙后跃避开刀锋,那一篓药材便撒了满地。
使刀的是个黑脸汉子,一上来便是杀招,刀刀直奔人身要害。
怀风先还满怀歉疚,只是闪避招架,想着道歉一番化解开去,待见这汉子十余招下来,招招狠辣毫不留情,竟是要置自己于死地,也自恼了,施展起怀舟教的小擒拿手,一招金丝缠腕便将对方一柄云头刀夺了过来,反手斜劈。
雍祁钧与怀舟皆是武学名家,教给怀风的尽是一等一的精妙招式,此刻又灌注了内力进去,一招一式使出来便有雷霆之势,又兼迅疾无伦,那汉子眼见刀锋袭来,全无招架之力,情急中缩头往地上一滚才避了开去,待站起来时已是灰头土脸。
怀风练成断阳经后还是首次同人交手,眼见来人功夫不弱,自己却两招便将对手迫得如此狼狈,大是喜悦,脸上不自觉便露出笑容,落到黑脸汉子眼中,便如同得意示威一般,登时怒火中烧,也顾不得武林规矩,向同伴招呼道:「这小子厉害,兄弟们并肩子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