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语声轻缓,嗓音微哑,落入远宵耳中,顿觉似有什么东西在心尖上挠了一下。
「远宵,苏老板不是外人。」
远宵正欲再同他说上几句,忽听一个大嗓门从屋中传出,接着便见骑都尉吴源拿着锭银子走出来。
「远宵,莫再盘问了,这苏老板是来给我送酒的。」
吴源一手将银子递到苏晚林手中,另一手伸向马鞍一侧,将上面驮着的一只青花梅瓶抱到怀中。那瓶里装得足有十斤醇酿,打开盖子,酒香扑鼻,吴源大灌一口后解了馋,这才有心思向远宵道:「咱这儿驻地偏僻,军中配送酒酿有数,平日里兄弟们馋了都是向苏老板买,他这铺子就在半山腰上,离咱们这儿十几里地路程,最是方便不过,你日后若是想喝什么酒,只管去找他就是。」说着又向晚林道:「我这兄弟姓竺名远宵,才自边关调来,酒量好,你那儿有什么好酒只管拿出来。」
「哦,这倒巧了,我身边正带着壶难得的佳酿。」苏晚林轻笑一声,伸手解下腰间挂着的一只葫芦,拔了塞子递过来。
远宵接过,浅抿一口,只觉一股酒液热辣辣流入喉中,香气浑厚,回味不绝,正是上好的烧刀子,眼中不觉露出几分喜色,脱口赞道:「好酒。」
苏晚林唇角一弯,淡红的唇瓣一张一合,「竺将军倒是识货之人,」说罢看住远宵,微微笑:「弊店简陋,却也存了些陈年佳酿,将军有空时不妨来小酌一番。」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点点金辉到苏晚林面庞上,看的远宵眼花,心花似也荡漾起来,才喝下的一口酒堵在胸口下不去,热辣辣烧着了整副腔子,竟不知如何作答,只将头重重点了一下。
自陵寝向西十余里的半山腰上,两间木屋突兀矗立,门口挂着个布帘,草草写个「酒」字,一间屋子做了店堂,摆了两张桌子,另一间便是苏晚林卧处,屋中靠墙处放了张松木搭就的大床,苏晚林躺在上头,裸了身子散了发,白缎子般皮肉压在竺远宵一身精壮的小麦色腱子肉下,好不惹眼,远宵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只差将身下这具皮肉一块块撕碎了吞进肚里,方才算称了心如了意。
猛捣几下,身子一颤,满腔欲火射进个湿热销魂的所在,远宵这才算消停下来,趴在苏晚林背上喘息。
「驻陵守军不给配营妓,便将你憋成这样儿。」
苏晚林侧了头回眸浅笑看他,凤目含春,媚到骨子里去。
远宵歇了片刻,犹自不足,见了枕边人这副模样,底下又硬起来,一只手向苏晚林下面摸去,让一只修长手掌捉住了丢开。
「今儿都来了三回,你不累,我这腰可快散了架。」
苏晚林着衣起身,将窗子打开,坐到桌边喝酒,秋季夕阳的余晖透进屋里,照在晚林身上,将一袭白衣染做橘红,平添几分艳丽。
远宵看得怔住,目中一片痴迷。
自初见后他寻来此处喝酒,两人不知不觉间喝到床上去,如今已过了四月有余,彼此愈加亲密,种种昵狎之举无所不为,远宵只觉这苏晚林身上尽是说不出的好处,一言一行都恰敲在自己心坎儿上,从小到大竟是从未这般在意一个人,只想将他揉进血肉里合二为一。
此时天色已晚,这地方又偏,平日并无多少人来,远宵也不担心让人看见,只披了衣服下床,襟带也不去系,坐到对面为自己倒上一杯,赤裸的胸膛让凉风一吹,欲火渐渐冷却下来,问:「你这酒肆怎的不开到山下去,这里偏僻,只供军中所需,能赚多少?」
苏晚林正倚在椅上看窗外的一丛秋菊,闻言一笑,指着十丈外树下一个土包道:「我倒也想下山去,只是他葬在这里,少不得要我日夜守着,怎离得开。」
远宵凝目看那土包,这才看出是座坟茔,诧异问:「那里葬着谁?」
眼中一抹异色倏地闪过,苏晚林执杯轻笑,「苏枫染。」
远宵一怔后失声惊叫,「神机侯苏枫染?!」
见晚林微笑默认,不由大为惊疑,「苏侯爷乃昔年天下三杰之首,善窥天机,助太祖皇帝平定天下后便再无踪迹,人人都道他去昆仑山寻仙访道,从此成仙去,怎的会葬在这荒郊野地?」
「什么求仙问道,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妄语,」苏晚林抿了口酒,低低冷笑,唇角微勾,满是讥诮,「雍无涯一杯毒酒送了苏枫染性命,怕传出去坏了自己名声,寒了人心,才编出这么个谎话,世人便都当了真。」
此时距太祖驾崩不过二十年,远宵幼年时还曾随祖父入宫觐见,听过宫中无数传奇,苏枫染生平事迹便是其一,见苏晚林所说与世间所传大相径庭,起了好奇之心,也顾不上责怪苏晚林对太祖皇帝不敬之语,追问道:「苏神侯与太祖乃是同门,情谊非比寻常,相传两人曾盟誓为生死兄弟,这般亲信之人,太祖缘何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