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傅玦一行人的脚步比他慢,可是宫中的窦淳又怎么可能没有动作?早在傅玦的消息递回京都后,窦淳就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拓跋等人,之所以没有马上捉住对方,也不过想瞧瞧对方身后还有没有人。待到确定拓跋一行人没有其他帮手之后,窦淳安排在县城里的人手便和傅玦等人连手,一下子就除了拓跋所有的手下。
就算拓跋本人力大无穷,可是对上火铳也是没有胜算的,更遑论傅玦还带来了许多禁军,因此拓跋根本无从抵抗起,很快的就被傅玦给活捉了。傅玦等人将拓跋捉住后,便赶忙启程回了京都,贤太妃和那个小郎君也被秘密地送进了宫里,直接送到了皇后的立政殿里。
贤太妃是被人抬着进宫的,当卓惊凡见到对方时,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老了好几岁的娘子就是当初曾经风光一时的贤太妃。此时的贤太妃脸色憔悴蜡黄不说,看起来也颇为狼狈,一看便知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卓惊凡见状不禁有些纳闷,当初傅玦不是说胡人很是厚待贤太妃么?怎么贤太妃还会搞成这样?
卓惊凡却是不知,拓跋等人是很厚待贤太妃,只是他们出门在外,再怎么准备周全也是会有疏漏的地方,况且一路上舟车劳顿的,贤太妃又是产后伤了身,就是补也是有限的;再加之后来贤太妃落入傅玦的手中,傅玦怎么可能像拓跋等人那样优待贤太妃,他只要保正对方不作乱不饿死就行了。
可以说拓跋等人先前的努力都白费了,贤太妃在回程路上受的苦,将先前养起来的那一点儿精气神都给弄没了,此时到了卓惊凡的面前,自是好看不到哪儿去,孱弱的模样看起来就像只剩下一口气似的。
卓惊凡见到贤太妃如今的模样,心里不免叹息了一声,原本他还不解为何对方要如此折腾,可是知晓了对方的身世之后,便也知道对方怕也是身不由己。虽然不知道胡王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能将贤太妃顺利地送到大周朝且还入宫为妃,可是对贤太妃来说,一个娘子的一生都葬送在了宫里,且又是离乡背井,心里的苦想必不会比旁人来得少。
只是他虽有些可怜对方的遭遇,却不会因此手软,不管贤太妃是被迫还是自愿的,在她入了宫之后,就注定了她和窦淳之间不死不休的局面。一个胡国皇室的公主,还是一个诞下了前朝血脉的胡国皇室公主,这样的双重身份,不可能容于大周朝的皇室,就是做为先皇的太妃存在,也是不可能的。
想来贤太妃应也是料到了自己的结局,所以打从进了立政殿见到了皇后之后,她一句求饶的话都没有说,面容甚至可以说是平静的,似乎对于卓惊凡要如何处置她,她一点儿也不在乎。
唯一能够引起她情绪波动的,便是她怀中的小郎君。
贤太妃的平静在卓惊凡使人去将小郎君抱过来时被打破了,贤太妃拼着孱弱的身子,将小郎君紧紧抱在怀里,一双眼狠狠瞪着企图抢走她孩子的宫婢。那宫婢没料到贤太妃的反应这样大,一时间竟是抢不过瘦弱的贤太妃。
卓惊凡见了只是摆摆手,让那名宫婢退到一旁,他亲自起身走向贤太妃,在离对方三步远后停了下来,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对方,眼中带着点悲悯和叹息,“你的时日不多了,你能护得了他几时?你该知道,他的存在是不被允许的。”语毕,只听见贤太妃发出一声悲鸣,双眼迅速蓄满了泪水,然后呜呜咽咽的哭了。
卓惊凡此时已经收起其他不必要的情绪,冷淡地望着眼前这个哭得歇斯底里的娘子。贤太妃和穆轩的身份,注定了这个刚来到世间的小郎君,没有长大的机会。不是他心狠或是冷血无情,这个孩子身体里有大武朝的血脉,还有胡人的血脉,一不小心便很容易被人拿来做文章。
且贤太妃身为先皇的妃嫔,在先皇驾崩后竟和人通奸有孕,若非贤太妃躲出宫去,这个孩子本也不可能留得住。只可怜这孩子什么都不懂,却受了双亲做下的孽牵连,他闭了闭眼,硬下心肠说道:“动手。”说罢,原本站在一旁的宫婢立时全拥了上去,贤太妃根本敌不过这么多双手,不一会儿她怀中的小郎君就被抱走了,她凄厉地喊着,“不——放过我的孩子!求求你——不——他还这么小——放过他!他什么都不懂……”
那些宫婢抱着孩子便退下了,此时殿内竟只余茯苓、琥珀、长林等几个卓惊凡的心腹,因着没有外人在,所以卓惊凡说话也没了顾忌,“他现在是不懂,但是难保以后不会懂,本宫不能留下这一个隐患,大周朝的皇位岂容得尔等惦记?!”他双手负在身后,冷冷地说道,身上散发出一种久居上位者的气势,顿时便将贤太妃给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