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点点头,正待打趣两句,却见丹橘脸蛋上飞霞一片,羞涩难抑,她心头猛冒出一个古怪念头,大惊失色道:“莫非你想毛遂自荐?”

丹橘愣了愣,正想问‘毛遂自荐’是什么意思,只听门外传来一个清脆冷静的声音——“不是她,是我!”然后帘子掀起,一个窈窕俏丽的女孩挪步进来,不是若眉又是谁?!

明兰眉头一皱,沉声道:“忘了规矩么?哪个叫你听壁角的!”丹橘慌忙跪下,连声道:“都怪我,她……她……我叫她来的……”她本就心乱,此刻更是语无伦次,还是一旁的若眉镇定,轻轻跪下,朗声道:“夫人要怪就怪我罢,是我缠着丹橘妹妹,求她替我来说项的;只请夫人听我把话说完,回头我自去领手板子。”

明兰眯眼审视她,过了片刻,才道:“你说。”

“谢夫人。”若眉轻轻磕了一个头,抬头道:“左右不过一句话,我……我……”她一咬牙,“我愿去伺候公孙先生!”

明兰慢慢沉下脸色,然后轻抬了抬手,一旁的丹橘早脸红成猪肝了,立马一溜烟的闪了出去,屋里便只剩下她们俩了。

“这是究竟为何?”明兰语气少见的严肃,“我尚记得,那年你亲口说绝不做妾的。”

若眉直挺挺的跪在地上,文秀的面庞苍白的吓人,漆黑的眸子里似是两团火在烧:“奴婢敬慕公孙先生的为人,仰佩先生的学问,愿与先生为奴为婢,牛马一生。”说着,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望夫人成全。”

明兰握住椅扶手,踌躇道:“你可知,我早就在为你们几个打算终身之事了。”

要知道,主母陪嫁过来的和寻常丫鬟的前程,完全不能同日而语,寻常的,哪怕是邵氏身边伺候的,至多不过嫁个上进的小厮或某管事的儿子。

若眉极力抑制住声音中的颤抖,“夫人待我们的好,奴婢心里都知道。奴婢食了言,甘愿折寿,受老天爷的罚,只求夫人成全。”

屋里静了下来,只听得紫金铜炉里哔剥作响的炭火,过了良久,明兰才道:“你先听我说两件事,再作决断。”

若眉抬头望着她,秀目中满是希冀的等待着。明兰看看她,接着道:“先生的夫人,贤德淑慈,为公孙家操劳吃苦甚矣,可怜与夫婿分离半生,且膝下空空。是以,待定了人选,第一,我会将新姨娘的身契送往先生老家,交到夫人手上。”

明兰几乎能感觉到若眉停了下呼吸,她继续道:“第二,听猛少爷说,他大哥快讨媳妇了,过几年,待嫡孙媳妇进门,夫人兴许上京,与先生夫妻团聚;待生下孩儿,姑娘也还罢了,哥儿定是由夫人抚养的……”

若眉额角抽紧,一阵阵的疼痛,她是水晶肚肠,心灵通透,怎么会想不明白?

她是顾侯夫人的陪嫁丫鬟来的,适才那第一条,应是明兰怕她仗侯府的势,将来不把乡下来的主母放在眼里;而第二条,当是公孙先生愧对妻子,怕孩儿将来不敬嫡母的缘故。

她忽苦笑,比起丹橘几个,她可说于明兰助益最少,情分最淡,只有明兰对她有恩,她又怎会不知天高地厚……纵是豁出来求的,原也存了些指望,想着以明兰的大度,兴许会放她身契,给她正经风光的办一场——她一时有些患得患失。

“夫人,奴婢明白您的意思。”若眉几乎将嘴唇咬出血来了,神情倔强,“奴婢会敬重先生的嫡夫人,绝不敢放肆不敬!倘有逾越,愿天打雷劈!”

明兰听她这般口气,心知再说无益:“我知道你的心思了,你……先下去罢。”

若眉又是重重磕了一个头,倒退着走出门去;又过了一会儿,丹橘轻手轻脚的挪进屋来,满面都是羞愧之色,嗫嚅着不知说什么好。

明兰瞥了她一眼:“她不肯跟我说实话,你来说罢,她可是真心的?”

丹橘大松一口气,赶紧连声道:“您放一万个心,她实是真心愿意的!咱们都以为她是看上外院哪个书生了,其实她根本瞧不上他们!”

“公孙先生可做得她爹呀。”明兰失笑,“那她就看得上?”

丹橘一脸迷惘:“若眉倒是曾说……说过,公孙先生像她过世的慈父一般,和蔼的叫人暖融融的……”其实她根本没明白。

明兰倒有几分明白,不欲再多说什么,既然若眉想嫁,那就嫁罢;根据那几次送东西传话,貌似公孙先生对若眉的评价也颇高,也好,也好。

待顾廷烨回府后,明兰就把这事与他说了,顾廷烨听的有趣。

公孙先生虽才高八斗,见识卓越,但到底其貌不扬,那稀疏的胡须,那半秃的脑门,还有那若隐若现的老人斑——真爱居然说来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