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太夫人见她们俩越说越偏,朱氏差不多都自己忘记该说什么了,她忍不住微微皱眉,想着这才头一天,便按捺下种种心思,只微笑着听她俩说话,偶尔长者风范的笑骂她们几句,倒也一室和乐。待到红绡秋娘她们整好箱笼,差不多巳时三刻了,太夫人笑道:“都这时候了,倘若不叫你吃了饭再走,岂不叫人怪我这婆婆刻薄。”
明兰想想也是,便欣然同意,但吃的时候还是免不了心下惴惴——饭菜里没毒吧?
饭后用过一盏茶,明兰瞧着差不多了,便起身告退,外头早已套好了马车,连人带箱笼一道上了车,辘辘着往澄园行驶过去,一会儿功夫就到了。下车后,明兰叫廖勇家的帮着卸箱笼行李,自领了蓉姐儿三人坐上几顶青顶软轿往内院而去,到了内仪门才下轿。
一路往里走,红绡只觉得园内风景甚好,处处花鸟亭台小桥流水,虽富贵不足,雅致清隽却犹有过之,她很是艳羡。而秋娘见一路上的丫鬟仆妇全都轻声悄语,见主子经过,便避过一旁,恭敬的站着,待进了嘉禧居偏厅后,于看座奉茶之际,她见几个丫鬟进出有致,行止端方,竟无一人拿偷瞧她们一眼。
她心下不免暗惊:都道新夫人年幼,却不想理家这般得法,她有几分为顾廷烨高兴,到底新夫人比之上一个,不论哪处都强上许多;想到这里,她一时又多了几分怨艾,怕顾廷烨已用不上她了。
明兰在上首坐定后,端茶浅呷一口,深觉得今天劳动量过大,这般劳心劳力实在不利于和谐生活,决心速战速决,赶紧把事情料理了,好回去睡午觉。
她放下茶盏,转头道:“翠微,屋子可都收拾好了?”
“夫人您都吩咐多少回了。”一旁侍立的翠微忙上前笑道,“屋子和人手全都好了,连热水都烧好了,只等着小姐,巩姨娘,还有秋姑娘一过去,立时就可以洗漱休憩了。”
秋娘连忙起身谢礼,红绡慢了一拍,也起身笑道:“有劳这位姐姐了。”
秋娘看了眼明兰,惶恐道:“我不过是个奴婢,伺候老爷夫人还来不及,怎么好这般!夫人您宽厚,可真折杀我了!能来老爷夫人跟前伺候着,奴婢住便知足了。”
明兰轻轻挥手:“你是老爷跟前的老人儿了,不过叫几个小丫头服侍,没什么好折杀的,况且,这也是府里的体面。”语气温和却不容反驳,秋娘千恩万谢的坐下了。
明兰顿了下,朝坐在下首的蓉姐儿微笑道:“今日你们也累了,我就长话短说罢。这家里人口简单的很,你们来了也热闹些。蓉姐儿,我原打算把蔻香苑给你,这里先问问你,你觉着是自己一个院子的好,还是愿意住我跟前呢?”到底她年纪还小,明兰自己也是上了十岁才分院另住的。
蓉姐儿依旧低着头,瘦弱的身子一动不动,也不说话,过了半天也不见她开口,秋娘急了,过去轻轻拉她:“快回话呀,夫人问你呢。”蓉姐儿忽抬头,飞快看了明兰一眼,目光中满是戒备和敌意,然后又低下头,就是不说话。
红绡见情形尴尬,忙打圆场道:“夫人莫怪,蓉姐儿自进府就是这般的,平日和我们也不大说话,不过她心里可明白着呢。”
“那你的意思呢?”明兰看着红绡,微挑唇角。
“我怎敢做夫人的主意,不过嘛……”巩红绡心里早有了打算,当即便笑道,“姐儿年纪小,还不懂事呢,独住一个院子到底孤了些,且又多年没见着老爷,父女连心,骨肉天性,我想着,还是叫蓉姐儿在夫人跟前稳妥。”
明兰想了想,脸上也无什么异色,只微微一颔首,红绡见状,顿时一脸喜气,不等明兰开口,她又忙道:“……还有一事,夫人请恕红绡无礼了。蓉姐儿到底是太夫人交托于我的,红绡不敢有负嘱托,自不好和蓉姐儿分开……”
一边说,一边偷眼去瞧明兰的神气;一旁的翠微已经不笑了,看向红绡的目光有些发冷。
听到这里,明兰忍不住轻笑起来了:“所以你也要住我跟前?可你已是姨娘了,澄园里空阔,又不是没地方,我原打算单独给你一个院子的。”
红绡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夫人的好意红绡怎能不知?不过,总不好为着自己舒坦享受而误了大事。”
听她说的条理分明,也不知事先肚里过了多少遍,明兰颇觉佩服,不过她也不怕,这世上道理都是人说的,尤其是家务事,更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巩红绡固然有一箩筐的理由要住进来,但她也有不少说法,加之她是主母,权威凌驾一切。
她就不信了,给妾室分座院子住,还有人来挑她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