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明兰收拾完屋子,如兰就来串门子,初来京城,依着如兰的性子,哪里能这么快交上朋友,整日与墨兰大小眼的斗嘴早腻了,她积攒了一肚子的话要与明兰讲。待丹橘沏上一碗热腾腾的毛尖,如兰就迫不及待的拉着明兰进里屋去了。
“六妹妹,你觉不觉着这回四姐姐挺不高兴的?”还没寒暄两句,如兰就迫不及待的点出中心思想。
明兰定了定神,略思忖了下,犹豫道:“还好吧,我觉着四姐姐就是有些心事重,午晌的时候,她来我屋里看了一圈,话都没说几句就走了。”这很奇怪,墨兰是个面子货,不论肚子里怎么想,脸上总是和和气气的,没事也要凑几句的。
如兰一副‘果然如我所料’的表情,神秘的压低声音道:“你不在这阵子,四姐姐在平宁郡主那儿触了个大霉头。”
理论上来说,除了储君和太小的皇子,其余的王爷一律是要就藩的,受宠些的去富庶点儿的地方,冷落些的去偏僻边区,可如今情况诡异,储君迟迟未定,三四两位王爷在皇帝的默许下都留下了,而这位六王爷的位份不高不低,封了个郡王,藩地在大梁。
去年皇帝老爷过六十整寿时,六王爷来贺寿时带上了一溜儿整齐的三个崽,叫生不出儿子的三王爷几乎看红了眼,尤其是那个小的才四五岁,提溜白胖,憨态可爱,三王爷越看越喜欢,六王爷兄弟情深,六王妃善解人意,便时时带着小崽上门给三哥看。
“哦,我明白了,我在金陵时就听说三王爷意欲过继一个侄子,莫非就是六王爷家的这个?!”明兰恍然大悟,随即又糊涂了,“欸?可这和四姐姐有什么干系?这是皇家的事儿呀,咱们哪插的上嘴?”
如兰得意的晃着脑袋:“六王爷家还有一位正当年的县主娘娘,最近圣上寿诞在即,六王妃带着这一儿一女来京了。”
明兰开动脑筋想了会儿,试探着问:“莫非他们与平宁郡主交情颇深。”
如兰拍着明兰的肩膀,笑道:“六妹妹真聪明。……那日平宁郡主宴客,母亲带着我们俩去了,四姐姐对郡主可殷勤了,又是讨好又是卖乖,奉承的也忒露骨了,谁知郡主干撂着她,都没怎么理睬,只一个劲儿的和六王妃母女说话,回来后太太告诉了老爷,她叫老爷好一顿数落,还罚禁足了半个月呢,呵呵……”
“这,这也忒丢人了些呀。”明兰可以想象那场景,也觉得难堪,难怪这次回来,盛紘似乎对墨兰颇为严厉的样子。
如今老皇帝日渐衰老,三王爷就差一个儿子就名正言顺了,六王爷这一支立刻炙手可热起来,平宁郡主想烧热灶,看上了这位嘉成县主做儿媳妇,仔细想想,墨兰和人家县主的家世还真没有可比性。
如兰很乐,本想找个人一起乐,没想到明兰不捧场,还一脸忧愁状,不免皱眉道:“你怎么了?别说你替四姐姐难过哦!”
明兰苦笑道:“五姐姐,我难过的是我们。虽然这会子丢人的是四姐姐,可咱们姐妹也逃不了呀,外头说起来,总是盛家女儿的教养不好。”
如兰心头一震,心里过了两遍,暗道没错,难怪这段日子来开茶会诗会,那些官宦小姐都不怎么搭理她,言语间还隐隐讥讽,她本以为是冲着墨兰一个去的,没想到……敢情她是被连累了!如兰顿时怒不可遏:“这个,这个小——!”
想骂的不能骂,如兰被生生憋红了脸,明兰赶忙去劝:“小声些,别说有的没的,这会儿我们可住的近了,小心被听见!”
如兰用力拍了下桌子,吐出一句:“无妨,她适才往林栖阁那儿去了,哼!她再与那边的来往下去,怕是再现眼的事儿也做的出来!”
明兰心疼的看着,震翻掉落地上碎掉的盖碗,那是一整套的呀。
……
林栖阁,炕几上燃着一个云蝠纹鎏金熏炉,林姨娘看着面前闷闷不乐的女儿,拢了拢灰鼠皮手笼,皱眉道:“不过被老爷训了一回,你做什么摆出这副面孔来?!”
墨兰摆弄着一个福禄寿的锦纹香囊,瞥了一眼林姨娘:“头一回这般受罚,丢也丢死人了!要不是这回老太太她们回来,我怕是还不能出来呢。”
林姨娘叹气道:“没出息的东西!自己没本事,只会哭丧着脸却不知道算计,罢罢罢,个人有个命,你没这份能耐,回头与你寻个平常人家便是了!”
墨兰粉面飞红,心有不甘道:“那县主论人品长相不过是中等,可怜了元若哥哥。”
林姨娘也沉闷了半天,才道:“人家命生的比你好,这比什么都强!你少惦记那齐衡罢,我叫你三哥哥去外头打听了,平宁郡主也是个势力眼,瞧着六王爷家得势了,赶着巴结呢!算了,不说了……嘿,我叫你去看看明兰那丫头,你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