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若真的没有九龙环,为何会有人重提此事,又为何会在江湖惹出这么多是非。他醒来之时,这具皮囊确实在被踏雪山庄追杀,那个冉枫也的确是摘星楼中人,还有险死还生的沈雁,更是因为摸到了线索就被逼上绝路。若真有一帮人兴风作浪,他们为的又是什么?只为九龙环这个不知真假的传说?
想了片刻,严漠终于张口:“李家庄真的有九龙环吗?”
此时阳玉蚕已经被鬼医拿出了房间,没了蚕儿压制,那装死的母蛊又浮了出来。只是这次沈雁胸前插了不少银针,心脉尽数被银针护住,血毒也被限制,母蛊一现身就发现自家行动有所不便,顿时焦躁的拱动起来。母蛊无处可逃,浪子当然也不会好受。不再安分的伏在心脉里,这只蛊儿简直就像要穿透胸腔,跃动不休,比当初子蛊作乱时还要疼痛难忍。
额头开始渗出冷汗,沈雁闭了闭眼:“我看是有的,只是现今早已不为人知。那九龙环拆开也不过是枚龙形玉饰,若失了传承,被塞到库底也不稀罕。当年我跟李大相熟时他一次也未曾提过家中还藏有此物,李老爷子也是临死留下九龙环三字。偏偏李家那个新妇,老爷子过世时不去举丧,反而要合堪存放前朝旧物的内库,还有一身说不出来路的诡异功夫。李家老二李程明就是个毫无才学的浪荡子,若有人打了李府的注意,当然要除掉李大,从李二下手,才好换个身份查探李府虚实……”
一只手按在了肩上,压住沈雁微微抽动的肩头。
“此事先不急,我去找孙大夫回来。”严漠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语。
不知何时,沈雁身上已经溢出一层水光,如同刚刚从池里捞出一般,赤果的胸前浮出了一点红痕,正巧圈在梅花针内,就像绽开的花朵中那抹嫣红花蕊。蛊虫再次开始发作,让浪子本来稳健的声音里,多出了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围绕九龙环生出的这些是是非非,直接关乎严漠的性命,也是他来到这个世间最直接的原因,然而此时他并不急于得到结果,抽丝剥茧还有的是机会,但沈雁的性命却只有一条。他还能等。
在沈雁肩头又按了一按,严漠也不废话,直接迈步踏出了房门。沈雁轻轻吸了口气,把手搭在小腹上,闭上了双眸。疼痛之色也随之减缓,让他唇角露出些许浅笑。
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悦来客栈,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莫过其独特的经营方式,但凡有人称为客栈内的“贵宾”,便能享受折价待遇,奇的是凭借这重身份明证——一张似金非金的金属卡片——在任何一家悦来客栈中都能通用,哪怕到了千里之外的另一家悦来客栈,只要账上有钱,手中有卡,无需现银便能享受一应服务。
对于经常身携重金的江湖人而言,这种别出心裁的模式自然让人惊艳。更不用提客栈大堂内最受欢迎的书博士,腹内各种江湖奇闻趣闻应有尽有,一张利口简直能侃的天花乱坠,若是你恰巧知道些他所不知的故事,说出来播大家一笑,兴许还能换到店家奉上的好酒好菜,怎能不让那些贪杯好事的江湖客乐不思蜀。
然而客栈喧闹,也绝非没有僻静之所,跨过前厅向后院走去,几座雅园坐落于小巷之中,庭院深深,宁谧宜人,一草一木都安排的错落有致,看起来格外华贵幽静。在这天字号园中,有的是来自高门大户,武林世家的贵客。唯独天字一号院,不待外客。
可是最近,晋阳城中的天一阁内,却住了不止一人。
一位身姿丰润,气质卓佳的丽人轻挪莲步,走了上来:“楼主,苏少爷又发来了拜帖,想要与您一晤。”
正闲闲与人对弈的青年抬起了头,于江湖中那些出了名的才俊相比,此人容貌并不算出众,打眼一看几乎要泯灭与众人之中,但是相貌平平,他的气势却丝毫不弱,像是整个院内所有人都要唯他独尊,那人捻起一枚黑子,敲了敲棋盘,笑道:“苏洵就如此心急?他家老爷子可还没死。”
斜倚在书案另一侧的美妇人顿时笑了起来,柔声说道:“‘魏少侠’都快要娶他妹子了,苏大怎能不急。楼主你也真是的,筹划了如此之久,现在还来寻奴家玩什么五子棋……”
说着,那妇人的妙目扫向侍立在一旁的丽人,很是别有深意的瞪了一眼,像是察觉到这道视线,那丽人顿时垂低了蝉首,不敢做声。
青年笑了起来:“绿萝,你这醋性可越来越大了。”
被一语戳破了心思,那美妇人却不惶恐,反而柔柔弱弱的横过一道眼风:“尊主大计奴家不敢置喙,可是心中总有不平,左右那苏幼娘都要嫁于楼主,还不许奴奴现在吃些干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