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尧手中折扇顺着游邪的手指游上手腕,撩起袖袍,盯着他纤细白皙的手臂:“弟媳这声音听上去这般粗野,这皮肤却是又细又嫩……”
话还没说完,他握扇的手腕蓦地被游邪反手擒住,削瘦却有力的手死死扣在竹尧的手腕上,他惊讶地发现那双手竟冰冷得宛若铁打的刑具一般,诧异抬头。
游邪附耳过来,沉声道:“让你滚,没听见吗?”
竹尧刚要张口,耳畔一声清响,紧接着钻心的剧痛迅速从腕骨蔓延上来。
竹尧痛得五官拧成一团,高声哀嚎起来:“啊——”
此处离卧房仅几步之遥,担心惊扰了房里睡觉的容沅瑾,游邪只得皱着眉头丢开他的手,道:“闭嘴!”
竹尧捂着手腕表情狰狞地望着他,恶狠狠道:“你这泼妇!也不出门打听打听我竹家在这慈安城是何等地位,爷看上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你少在这里不识好歹!就容沅瑾那副病秧子德行还有几年活头,我是看你可怜,与其到时守寡不如早些跟了我,最起码我竹家能保你后半辈子锦衣玉食,不比守着他那药篓子身子强?”
游邪眸色一黯,狭长的眼眸扬起,饶有兴趣地问道:“哦?没几年活头?”
竹尧见他这副表情,自作聪明地从中解读,心中暗道这小娘子才与容沅瑾成亲不久,恐怕还不知道他那表弟身子的状况,顿时笑逐颜开,别提多得意了。
他意气风发地甩开手中折扇,却无意牵动手腕的伤,立马又皱起了脸。
游邪冷嗤一声。
竹尧龇牙咧嘴地揉着手腕:“我实话告诉你,我表弟这人邪门儿的很。当年那么丁点大,半夜三更一个人从苍玡山那荒山野岭里爬出来,浑身是血地晕倒在府外,衣裳撕开,身体上全是野兽的抓痕。那老东西还在世的时候就把慈安大大小小的名医请了个遍,没一个说他活得过俩月的,结果被姑母接回乡下后也不知靠着什么法子才活到了现在……”竹尧也是纳闷,“说来也是瘆人。打他一出生便克死了亲爹,刚成亲又克死姑母,也不知道是招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沾了他准得惹的一身晦气。”
“苍玡山?”游邪倏地眯起眸子,眼中闪过一道寒芒,他挪步缓慢走向竹尧,声音冷冽得几乎能将人的骨缝都冻出冰碴来,“你怎么知道七年前他曾险些命丧苍玡山?”
竹尧不知为何竟有些怵于他的目光,被他逼得不由后退两步,随即又觉得被一个女子吓到实在不成体统,便硬着头皮挺起胸膛,梗着脖子道:“……我,我为何不能知道?”
“据我所知,苍玡山距离慈安路程遥远,娘在世时也只说沅瑾幼时贪玩,走失在伏岭一带……”游邪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你怎会知道他曾迷失在苍玡山中?”
竹尧眼神闪躲,不禁后退半步:“我就是知道又如何……”
下一秒,一只冰凉刺骨的手死死扼上了竹尧的咽喉,呼吸被迫滞住,他的嘴大张着,却因喉中愈发紧涩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只能抬头瞪圆了眼睛望着面前面色阴沉可怖的人。
游邪深墨色的眸中泛起一团漆黑的雾气,过度苍白的皮肤显得一双原本看起来细长而多情的眸子有几分空洞,衬得一副俊美的容貌看上去毫无半点生气。
“原来是你啊。”他淡声道。
竹尧被他的眼神吓得一个战栗,下意识摇头。
游邪鲜红薄唇勾起一道冰冷的弧度,薄唇轻启,冷哼一声:“刚好阎王殿里缺个名字,不如你就替他去好了。”
说着,他手上的力道加重,指甲刺破竹尧的皮肤,指尖逐渐渗出猩红黏滑的温液。竹尧脖颈上青筋暴起,脸涨得紫红,布满血丝的眼球微微外凸着,痛苦至极地闷哼一声,一口鲜血顺着唇角淌了下来。
身后却突然响起一声惊喊:“游邪!”
游邪的后背忽而一僵,缓缓转过头来,眼底深蕴的煞气甚至没来得及消褪,眼神空洞地望向身后不远处,只穿着一身雪白中衣,披头散发打着赤脚,看上去有些狼狈的容沅瑾。
第14章 暴露
容沅瑾泛红的眼梢湿润着,放轻了呼吸,声音染颤,唤他:“游邪,放手。”
游邪脸色惨白,嘴唇翕动两下,喉咙却紧得厉害,恍若被扼住咽喉的人是他自己,半天才艰难地吐出二字:“瑾儿……”
他的嗓音沙哑得几乎听不到声音,双腿活像是被冻在了原地,只能呆望着容沅瑾一步步向他走过来,直至站到他面前。
“瑾……”
还没等他第二声叫完,面前的容沅瑾踮起脚尖,张开的双臂用力将他搂进怀里,抬手按在他脑后,声音里还染着惊慌恐惧的颤抖:“我没事,我没事,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