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停君听着,脸上有笑容却偏不开口反驳他的话,倒似默认了。
忽必烈的瞳孔一收缩,脸上的笑容却更深了,道:“我对汉学素来仰慕,近日闲来无事,照着汉古书,布了一个阵。伏羲氏发明八卦易经,夏代洛书禹贡,商代洪范九畴,周代易经三百八十四爻。这伏羲氏只怕也算得汉人的老祖宗了吧,这八卦易经也算得你们汉学最玄奥高深的学问之一了吧。你们汉人哪个大儒都要对它详解一番,虽然各有表述,却是各有精妙之处。今天我这个阵也算是邯郸学步,取自洛书。今日我不妨与方公子打个赌,若是你能从我布的这个阵里走出来,你便可尊师命回剑门关,若是我侥幸胜了方公子,还请公子在此处多盘恒几日。”
方停君心知这个忽必烈绝不是善於之辈,但形势容不得他有半点退缩之词,况且他自负才学,听了便点头回道:“还请忽必烈王爷指教。”
忽必烈拍了拍手,从门外列队的侍卫中走进来四人。这四个人都身着柳叶甲,腰佩弯刀,显然军衔都不低。忽必烈见他们进来之後,转过头笑着问方停君道:“不知方公子用什麽兵器呢。”
方停君心里暗骂他狡猾,忽必烈明面上是让他破阵,可就算他布得这个阵是不堪不击,这四个人也可以对他群起而攻之。但他脸上却不动声色,笑着回了一句:“我还是用剑吧。”
蒙哥突然笑着插了句嘴,说:“把大门关起来,方公子的师伯曾经说过,方公子虽然武艺一般,可轻功却是儒教中数一数二的,无人能望其项背。”
方停君仍旧是笑眯眯地回声过奖。很快就有侍卫送来几把剑,方停君也不细看随手拿了一把。他将剑拨出剑鞘,拭了一下剑锋,然後又将剑伸直抖了几个剑花。旁人见他煞有介事的试剑,全然不将围着他的侍卫放在眼里。这些侍卫会被挑来给忽必烈练阵原本就是族里的贵族子弟,几时受这过这种轻慢。其中一个猛然将腰刀抽出,对准方停君手里剑一阵敲击,只听丁零当啷作响,方停君手中的剑已被砍断成了几截掉在了地上。他人仿佛吃惊不小,还能握着剑柄显得已经费了不小的力气。大厅里的人一阵哄然大笑,乃颜更似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瞧这汉人有什麽本事,一双手只会弹弹琴,跟个娘们似的,一拿起男人的东西便要出洋相了。” 乃颜边笑边与众人评点说。众将自然附和,蒙哥也被眼前的这一幕逗趣了,笑道:“由此可见阴盛阳衰,汉人以前是厉害的,可现如今却是阴气过盛,离衰败之像就不远了。”
方停君微笑着将地上的断剑捡起来,仔细比了一下,叹气道:“这位侍卫大哥好功夫,每一块都砍得一样长短,不去劈柴真是可惜了。”
那侍卫听得横眉道:“你这汉人不知死活。”正说着,突然从大厅里站出来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他缓步走到方停君近前,周围的侍卫见了他立刻让出一条道。方停君抬眼看去,见是一个英俊的青年,虽肤色黝黑,但更衬得脸上五官尤如刀刻般的俊秀,方停君倒没想到蒙人中还有这麽丰神俊朗的男人。
黑衣男子抱拳说:“在下姓薛,名忆之,字浩然,见过方公子。”
方停君一听这个名字,不由心中暗暗叫苦。他早听说蒙人中有一位半汉半蒙血统的剑术高手,儒教武堂曾派出过一十八位习剑高手前去与此人切磋,都是惨败而归。如果他也下场布阵,今天就无法善了。他脸上不露声色,微笑答礼。
薛忆之却仿佛知道他所想,说道:“此阵虽有忽必烈王爷所设,这些侍卫却是由我而训练。今日我只能在旁指挥,不能下场与公子一较高下,实为遗憾。”他说着,从腰畔解下自己的剑递到方停君面前,道:“这柄剑虽然不是名家所筑,但也算得是一柄利剑,跟随我多年,如若公子不嫌弃,不妨先拿去一用。”他在旁观看多时,见方停君在强敌环伺之下,仍然能淡定从容,威武而不能夺其势,心中好生佩服。他生性纯朴,心里怎麽想的,言行就会表露出来,见方停君被人砍断了剑,就忍不住上前将自己的佩剑送於方停君以解其围。如此一来,这些侍卫都是自己的手下,便不能随随便便以武力去砍断自己上司的佩剑。
方停君一愣,但很快恢复了状态,大大方方地将剑接了过来,抽出剑,只见刀刃锋利,剑身极窄,刀背反射出幽幽的蓝光。“好剑!”方停君点头赞道,他用手轻轻拭了一下剑锋,突然手一挥竟然将方才放回案几上的古筝一劈为二。众人都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只见方停君的脸上在挥剑的时候闪过一丝狠厉,但收剑回来时脸上又是一派风和日旭。他冲薛忆之一笑,道:“证实了,多谢,果然是把好剑。”然後,又对着蒙哥施了一礼道:“可汗教训得对,男人岂可终日操琴玩物丧志,自当持剑笑傲疆场。”然後便冲四侍卫一抱拳,说:“各位侍卫大哥,请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