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恩禄叹了口气。只不过他这宦官心里头没有那些儿女情长的事,能看得清楚,逸郡王置身其中,能不能看得明白,这个真没准儿啊!
可他又不想为了救王妃把昨天那小宫女的事给抖出来 万一郡王爷觉得他帮衬着王妃一起排挤尤侧妃怎么办?他还不至于想为王妃送命!
杨恩禄心里的弯弯绕绕还没转完,就听前头蓦地砸过来逸郡王的声音:“王妃呢?”
杨恩禄抬抬眼皮:“下奴方才进来时……好像瞧见王妃在旁边的小佛堂里礼佛。”
逸郡王嗯了一声,揽着尤氏拍了拍,道:“你歇着,我去问问正妃怎么回事。”
“爷您伤也还没好……小心着些。”尤氏哽咽着咬一咬下唇,略缓了缓,又说,“您也别怪罪王妃,她还年轻呢……一个小姑娘罢了。”
逸郡王略一颔首未再说其他,嘱咐旁边的婢子小心照顾尤氏,提步便出去了。
正院里的西厢房在玉引入府后就设做了一方小佛堂。孟君淮离得还有两丈远时,就闻到了扑面而来的檀香味。他侧首看去,正对着佛像的蒲团上,谢玉引安安静静地跪在那儿,一手竖掌在身前,一手执着念珠正缓缓转着。杏粉烫金的裙 和蓝灰提花缎褙子的下摆一起铺在地上,和它们的主人一样安安静静。
孟君淮走进去,候在谢玉引身边的珊瑚琉璃忙要见礼,被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拦住。
但珊瑚担心他怪罪谢玉引,矛盾了一瞬后仍是大着胆子开了口:“殿、殿下……尤侧妃动胎气的事,和我们王妃没关系……”
谢玉引捻珠的手蓦地停住,轻颤间,下面的几颗珠子碰出“嗒”的一响。
然后她回过头,看到孟君淮真的在,刚念经祈福压下去的心绪一下子又涌起来。
“和我有关系……”谢玉引秀眉蹙得紧紧的,懊恼得眼眶一红,“我知道她有孕,不跟她争就好了……!”
想了想她又自顾自摇头,“可是不争又没别的办法……”
她觉得不该这样害得尤侧妃动胎气。可饶是现在,她还是不肯把凝脂交给尤氏去!
玉引心里拧巴死了,一边很愧疚地觉得自己真不是个好嫡母,居然为了个小宫女害得自己的庶子不安稳;可一边又觉得……就算这孩子是在她自己肚子里,她也还是不肯为了他,就这样轻贱别人的性命。
她觉得自己遇到了一道解不开的结,踌躇片刻后她站起了身,低着头走到孟君淮跟前:“我不知道怎么办了,请殿下拿主意吧。”
孟君淮盯着她的神色,半天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他原本也没打算直接来责备她,尤氏的心思他多少是清楚的。他本想“一碗水端平”,听听尤氏的说法、再听听她的说法,可现在……她还没解释什么,他居然莫名其妙地……已经偏向于相信她与这事没关系了?!
或者说,他至少信了她不是故意的。
孟君淮长沉了口气维持住镇定:“你没什么别的要告诉我了?”
“别的……”谢玉引认真想了想,恳切地望着他,“我真的觉得那小宫女没犯什么错,侧妃都快把她打死了,殿下您保她一命?”
孟君淮怔然:“侧妃快把谁打死了?”
谢玉引满目错愕:“尤侧妃没跟殿下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