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夏荷还是不甘,“这个数目对不上,肯定有花头!咱们这边儿贵重药材用的少,上次盘库我还看见登着有十来支,现下连五支都凑不上,必然有鬼!”
静言想了想,西院确实是很少有人使这些人参灵芝之类的贵重药材,所以是一月一盘。但这些东西一小包就值很多银钱,若是真出亏空确实算个事儿了。
“你先别嚷嚷,想查什么也得悄悄的,不知道打草会惊蛇么?”
夏荷这才偃旗息鼓,夏菱却若有所思。
静言从镜子里看着夏菱问:“想什么呢?”
夏菱先是一笑,然后才慢慢的说:“也许是我多想了。孔夫人向来最会为人,和上下的关系都打点得极妥当,很多时候她想使什么并不需经过咱们,自有下面的人孝敬。姑且不论她为何突然要这些人参,只是这时候凑的真巧,偏库上看着似有些花头她又正好要这个。”
静言略一寻思便说:“猜来猜去也没个头儿,西院的药材都是由东院大库上送过来的。等今儿早会完了你跟我去一趟大库,两下里一合自然清楚。咱们也不别声张,只把孔夫人要的给她,然后再私下里慢慢查。”
不管因为什么,按静言的脾气,不抓住实质绝不会轻易把事儿闹出来。就算抓到了,也是先由丫头们去旁敲侧击,若是识趣儿的,补上便作罢,不识趣儿的,等静言开口时就绝对没有好果子吃了。
早间的支兑登领结束,去盘库时静言仔细留神了秋嫂子的脸色,一切如常,还是那么冷口冷面的。
后至东院大库,许管事历来对静言很照顾,怜惜她一个小姑娘天天应对西院那些成了精的女人们,有时还留她闲谈几句,字里行间亦是对她诸多提点。
今日一看静言要查药材的支兑账便问:“这是又差了东西了吧?是什么?人参么?”
静言很惊讶,“许伯伯怎么知道是人参?”旋即恍然,“唔,估计不是第一次了罢?”
许管事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提,温和的笑着说:“你是个聪明姑娘,有些事当放则放。那些女人十几二十年耗在一个院子里,闭着眼睛都比你认路。若是真想敲山震虎,你便敲一次狠的,闹的轻易别伸手,给她们骂得皮实了反而更不好管。”
静言思索了一下,将许管事的话牢牢记在心里,恭敬的行了礼,“多谢许伯伯。”
从大库出来静言偏头问夏菱,“六七支上好的人参是什么价钱?”
夏菱虽从小就伺候在内府不太清楚外头的行市,但以前是跟在王妃身边的,多少还是有些见识,“据我所知人参这样药材很难定行市。搁着南边或是内地很名贵,但咱们巴雅山里就产这个,价钱自然要低一些。而且咱们府中用的好些药材都是各处庄子送上来的,又要分年份成色,真要估价恐怕还得买办上那些老先生才行。”
静言点点头便不再言语。
这件事牵扯秋嫂子,而秋嫂子又是姑亲信。有了适才许管事的提醒,要不要查,怎么查,怎么办,还是先放一放仔细斟酌过才好。
走在廊下,大雪刚过的上午,太阳被还未散尽的薄云遮着,只剩一团模模糊糊的橘色。
各处庭院里都有扫雪的小厮或丫头,静言又想起小时候哥哥带她堆雪人,脚步就慢了下来,眯着眼看那还未来得及清扫的庭院,一片洁白。
“不要盯着雪地看!”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静言眨眨眼回过头,是卫玄。
“我当然知道不能在晴天盯着雪地,不然会患眼盲,但今天太阳不足,无妨。”
自从被姑奶奶闹过一场,这些天还是卫玄第一次再见到静言。仔细端详她的眉眼,直白的注视中丝毫不隐瞒他的情感,“听说你终于肯去给各处的女人请安了?”
静言笑道:“怎能说‘终于肯去’?是我先前太过鲁钝,没想到这一层罢了。”
卫玄顿了一下侧头示意跟着的老虎们退后,这才压低声音说:“一下起得比平日早了许多,累不累?晚间早些躺下,便是睡不着也歇着,等以后惯了就好了。”
静言心中一甜,但面上却难免羞涩,微微垂下头答应:“好,知道了。”
现下虽她对卫玄已是芳心暗许,但出了先前的事儿,他们见面的机会就少多了。静言觉得卫玄就似她在王府里的一颗定心丸,多大的事儿只要看见他就好像没有过不去的难关。
心思一动,正好今天遇见了,赶忙把廖清婉的事又提起,简单说了她的想法后就跟卫玄讨主意,“这些话说出去只怕我那姐妹要伤心欲绝,她是个极温柔的姑娘,我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