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文筳轻叹一声,笑道:“父王最近是不是不常去您房里?”
安夫人面上一红,啐道:“与这不相干!”
靳文筳坐在床榻上,头发有些散乱,脸色也不是很好,但一双眼内依旧颇有神采。闻言便拉过母亲的手慢慢拍抚着,“王妃擅长做戏便由她做去,孩儿以为,母亲此时愈发应该勤着去看看大哥。”
说着又伸手替安夫人捋了捋鬓发,“您看看,这几天您也顾不上仪态了。人靠衣装,仔细打扮起来,多在王妃和大哥院里走动走动,父王见了只会高兴,觉得您贤淑体贴。王妃病着,您无需怎样已是出色,稍微再用点儿心,便是夺目了。”
安夫人面上一喜,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眉眼间愈发妩媚动人。
靳文筳一看母亲心情好转,怕她这几天连气带恨又兼着担心自己会有痰湿淤在心肺,便更是引她的话陪她闲聊。其间故作顽皮诙谐,逗得安夫人开怀。
就在这娘儿俩说着贴心话的当儿,安夫人身边的大丫头福儿进来了,手上拿着一只小瓶。
安夫人一见便又撂下脸子道:“怎么只有一瓶?”
福儿把瓶子往桌上一放,赌气说:“可不就只有一瓶!咱们府里受伤的净是金贵人儿。平日里无事时这紫荆膏一堆一堆的扔在棣棠轩,现今二爷受了伤,偏赶上有些娇弱弱的姑娘也受伤,我去拿药就搪塞我说都送到素雪庭去了。什么了不起的伤?不就挨了一巴掌么?要拿这紫荆膏糊墙不成?”
说罢更是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刘太医的夫人是如何挤兑她的,是如何敷衍了。最后恨恨的道:“我听她百般推脱便留了个心眼儿悄悄找素雪庭相熟的小丫头问了,原来这膏不止是章姑娘用,连夏菱那个小浪货也使着。丫鬟有得用,爷们儿没得用,这规矩可真新鲜了!”
安夫人一听顿时怒上心头,起身就要去找刘太医理论。
靳文筳一把拽住她的手,“母亲何必生气?这不是还有一瓶呢么?先用着,咱们也不拿这个糊墙。”
又看着福儿道:“你们这些小丫头学舌动辄就爱添枝加叶,刘夫人素来温和知礼,怎会挤兑你一个下人?我料想必是最近府中受伤的人多,棣棠轩那边药品吃紧罢了。”
说着便对安夫人一笑,“母亲也是知道的,刘太医在府里这么些年,从未偏颇过谁,莫说是咱们,便是对底下那些求药的奴仆们也是分文不取的施舍。今日必定是福儿怕母亲责怪,便把错推到别人头上,您可千万别信了她。”
安夫人听了火气便消散了许多,“还是我儿看得明白。”又呵斥了福儿几句。
福儿一听便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奴婢不敢瞎说,素雪庭的丫头确实说她们那儿的紫荆膏都淤了,堆得章姑娘房里到处都是。”
不等安夫人说话,靳文筳先笑道,“行了行了,你是母亲的贴心人,就是嘴太巧,心眼儿太多。谁也没怪你,起来吧。”
福儿仍旧不肯起身,只说二爷冤枉了她。
靳文筳便不再理会,催着安夫人回去歇息。
“天已经晚了,母亲不可太过劳累。”
许是先前儿子的一番话解了心结,安夫人很顺从的回房去了。靳文筳却把福儿留下,只说有事儿要交代。
把房里的人都支出去,适才还斯文儒雅的靳文筳脸上一变,厉声呵斥福儿跪下。
“我让你多长眼睛注意探听并不是要你挑拨夫人的火气!母亲单纯,脾气又直,在西院已是艰难,偏你还不给她省心!你去素雪庭还探听到了什么?”
福儿颤颤巍巍缩成一团,偷眼去看二公子俊俏的面庞,又赶紧低下头说:“本是为着紫荆膏去的,便不敢问太多,夏菱夏荷都是极精刮的主儿,怕她们起疑心。但有个多嘴的小丫头说那些膏是大总管,言先生,王妃,大郡主分别派人送的。后厨和西院库上的人都巴结着送了东西,连东院大库许管事也送了。”
靳文筳冷笑道:“哦?真想不到章姑娘人缘这么好。”
福儿微微松了口气,大着胆子向前爬了两步,拽着二公子的衫子仰起头,眼睛水汪汪的,“二爷,奴婢是全心全意伺候夫人和您,今日那刘太医的女人确实没给奴婢好脸色,您是真冤枉奴婢了。”
靳文筳垂着眼睛看她,“刘夫人不给你好脸色只怕也是因你言辞神色太过猖狂。别以为我不在西院就不知道你们这些小丫头的事儿,一个个最会眉高眼低。我告诉你,刘太医也好,言重山也罢,王爷收在东院这些人,早晚有一天也是我的人。他们与你不同,你是奴,他们是客卿,懂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