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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面上的灯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高放忍不住伸出一根指头轻轻撩拨那火苗,指尖便感到一丝微烫。

他想起慕容骁的眼神,有些朦胧,他看不清,想必连慕容骁自己都看不清。慕容骁乃是至情至性之人,如同扑火的飞蛾,即使一次次被灼烧得遍体鳞伤,下一次却仍旧全身心地拥抱火焰。

他感到一丝同情和可怜。到底是同情多情总被无情伤的慕容骁,还是可怜更加无望的自己?高放分不清楚。

咚咚咚,清风派的主院之中,风雪中传来用力敲门的声音。信云深打著呵欠走出屋子,院里的小仆早一步跑过去打开院门,信白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信云深不满道:“爹,您来干什麽?”

信白怒道:“我干什麽?你还敢问我干什麽?你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我平常怎麽教导你的?!你都干了些什麽?!”

信云深一头雾水:“我干嘛了?要您老大半夜地来教训我。”

他的小仆眼睛机灵地一转,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信云深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件事啊。”

信白看他一副不当回事的样子,更是生气,一拍桌子怒道:“给我跪下,你这逆子!花音姑娘在我派作客,人家孤零零的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虽说你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有意於你,可到底你们二人婚事尚未定。你竟然对人言行孟浪无状,还弄得尽人皆知,传出去让江湖上的同门如何看待我清风剑派?!我早已派人查明她的来历,花音的确身世清白,出身书香世家,再兼那个传说在身,也没什麽配不上你的。明日我就作主,你和花音尽早完婚!”

信云深皱眉道:“爹,你到底是信那些有心人放出的流言蜚语,还是信你儿子的人品?!”

信白一愣,道:“你是说有人陷害你?”他怒火渐熄,慢慢坐了下来,“难道这暗地之人要败坏我儿的名望?真是其心可诛!”

信云深嗤道:“这能败坏我什麽名望,充其量也就是风流韵事,拿这件事当把柄的才是傻子。”

信白叹息一声:“儿子长大了,真是烦心事就多了。不过儿啊,爹看那花音姑娘的确不错,又是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好姻缘,她对你又有情有意,你还有什麽不满意的?!你若也有意,那就早日完婚,不然对人家姑娘总是不好。”信白此时想来,实在想不出还有什麽人比花音更适合成为他的儿媳妇。

“爹,我自有主张。”信云深眯起眼睛道。

信白向来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而信云深自出去一趟回来,心思更比从前深了许多,偶尔露出这种神情来,他就知道自己管不了儿子了。虽然觉得儿子事事都算计的习惯的确很适合成为一派之主,可有些时候他也实在是个坏东西。

信白就带著这样复杂矛盾的心情,被信云深派人送了回去。

信云深负手站在院子里望著飘飞的雪花,唇角挂起一丝冷笑。

信云深一直知道近来有一则关於他的谣言,不温不火地传播著,便是关於他与花音姑娘的那种风月之事。

他一直没当一回事,只因这样的言论实在不会产生任何有效的影响,犯不著为了它多费力气。

直到今天信白的到来,才让信云深明白过来,他一直以为无聊的那些传言,用意何在。

原来是为了逼婚。真是有意思。

信云深第二天便去找花音,他与花音久未谋面,花音见了他,自然十分高兴。信云深言谈之中却只挖掘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谈得差不多了,便又走了。

小桃将院门关上,不满地道:“小姐,信公子他是什麽意思?他这样,到底置小姐於何地?”

花音拧著纤细的眉头:“你还敢说,小桃,我问你,那些风言风语,到底是不是你编造的?”

小桃跺脚叫道:“小姐,你怎麽可以如此冤枉小桃!小桃再怎麽分不清轻重,也不会拿小姐的名声开玩笑!何况小桃算是看清楚了,这信公子人太坏了,绝非良配,我现在情愿小姐不要嫁给他才好。”

花音叹道:“信公子不是坏。情深不寿,慧极必伤。信公子是太过聪明之人,他的防备也比任何人都厚重得多。只有走进他的心里,才能知道他有多温柔。”

小桃摇头道:“不管那个人是谁,现在看来,却绝不是小姐你,小姐,你真的要这麽耗下去麽?”

花音痛苦地掩住脸庞。小桃无奈,只能靠近过去,将她抱在怀里。

信云深走出花音的院子,手指摸了摸鼻梁,略一沈吟,抬手叫来两个人,沈声吩咐道:“给我把话传出去,就说花音来历不明,居心叵测,已被清风剑派扣留拘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