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他一直觉得弓断,是不祥的征兆,在提起笔,往黄帛上写圣旨的时候,他忽然就知道为什么觉得不祥了,断的,是弓,可是弦还在。
谁放得下,谁放不下?
他一字一句写着,烛火映着他的身形,竟然觉得有几分枯瘦,像是外面日渐萧条的秋。
陈阿娇便看着他,手很稳地将那一封诏书写成,然后重新拿着来到她面前,递给她。
她伸出手来,却有些不敢接。
手指之间终于触到了那冰冷的竹简——
一颗心似乎终于安定下来了。
窦氏不忠,勾结赵王,反叛天子,实属灭门之罪,然顾念其旧日功勋卓著,且窦威一人犯禁,余者无辜,乃从轻发落,退其冠冕,服其白,褫夺其爵,忧境困辱,以活罪代死。
以活罪代死。
他终究还是不甘心的,要窦氏一族受罪。不过这些都是罪有应得……
她久久说不出话来,刘彻却看着她,看着她鬓间的珠钗,忽然伸手给她拔了下来,狠狠咬牙,捏紧了那珠钗,瞪着她。
陈阿娇还拿着竹简,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被刘彻一拽就跟着他走了。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刘彻疯了,夜里竟然将她从宣室殿中拖了出来,一路拉拉扯扯地往长乐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