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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阿娇输了,输了三目半。

她忽地笑起来,将已经分拣出来的棋子放入漆盒,张汤也抬手上来,一起将棋子放进去。

哗啦啦地一阵响声,陈阿娇听着,也看着,“张汤你真是虚伪。”

张汤不言,却微微弯了那么一点唇,看不出来,转眼这笑痕便消失干净了,他任由着陈阿娇说,不准备回嘴,因为他似乎能够预见到,他若是再说什么,陈阿娇指不定将自己千刀万剐了。

虽然说输赢是很常见的事情,但是——张汤一开始说自己“不善棋艺”,结果竟然还小胜了陈阿娇,这根本不是什么“善不善”的问题了。

陈阿娇见他不说话,心说此人无趣,嘴上却道:“不过棋力和棋艺,俱是不俗。”

棋具收拾好,张汤一看天色,竟然已经是日斜西山,残阳铺地了。

后面有椒房殿的宫人过来寻陈阿娇,旦白出去了一下,与那宫人细说了几句,回来却在陈阿娇耳边轻声道:“兰林殿李夫人求见夫人。”

陈阿娇眸光一闪,略一颔首,“且让她稍等,我随后便归。”

于是旦白下去回了那宫人。

此刻亭中无人,张汤坐在陈阿娇对面,缓声道:“汤有一事禀于夫人。”

陈阿娇以目示意他说,也不插话,只是听着,端过了一旁旦白早已经斟好的冷茶。

“上午有消息来报,赵婉画出现在河间。”

张汤面无表情,似乎还是那无情无感的模样,却注视着陈阿娇,看着她的表情。

陈阿娇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那杯中的冷茶,却已经溅湿了她那透明的指甲。

她垂下眼,无声了半晌,道:“查。”

☆、第七十六章前奏

李妍此刻正在椒房殿中等候,外面传来了一声通告,说是陈夫人回宫,她立刻从漆案边起身,朝外面叩首,“臣妾叩见夫人,愿夫人长乐未央。”

陈阿娇走过来,顺手扶了她一把,道,“你起来吧,身子骨弱便不要拘泥于这些礼数,看座。”

她语气淡淡,只是言语之间透出难得的几分亲昵来,似乎颇有拉拢的意思,李妍从嫂嫂那里已经知道陈阿娇接受了自己的示好,如今来这边拜见,是已经算计好了的,她先去甘泉宫拜见,再来椒房宫拜见,这都是名正言顺的,而且她先去甘泉宫拜见,也完全是顺着卫子夫的意思来的,这个时候,陈阿娇毕竟是想在李妍的身边埋下一枚暗棋,李妍此人虽然身处闺中,不显山不露水,但并不代表着这女子没有心机。

就算是原本没有心机,也该在那一次几乎让自己丧生的大火之中醒悟了,更何况现在是要进宫,她可不想刚刚进来便死去。

李妍落了座,看向了陈阿娇,之前在建章宫那边的时候就见过了,陈阿娇便是原来的乔姝,这神情真是与往日一般无二,只是多了几分料峭的寒意,让人一见她,首先生出来的不是亲近之意,而是一种敬畏。

她收敛了自己的心思:“李妍进宫实属无奈,之前已经托嫂嫂说与夫人,实在情非得已,平阳公主不知因何找上我兄长,说要将我献与陛下,还说进宫之后自然有卫娘娘庇佑,让我不要担心,给我荣华富贵,万千宠爱。”

听到这里的时候,陈阿娇笑了,便是李妍自己也笑了。

她也算是心思通透的人物,怎么可能不明白这深宫之中的荣华富贵根本就是过眼云烟?更何况找上自己的是平阳公主。

李妍看着陈阿娇眼底的笑意,微微垂下头:“夫人,臣妾不想承宠,我身不由己,也是情非得已,若不能遇到自己中意的男子,请愿此身献与我大汉的沃野万里,也不愿随随便便交给别的男子。”

“可是你在这深宫之中,便已经没了再遇到一心人的可能了,你真的想清楚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了吗?”陈阿娇觉得李妍很天真,可就是李妍的这几分天真,让陈阿娇为之动容了。诚然,这是一个聪明并且颇有心机的漂亮女人,她一脸病容楚楚动人,只是她内心向往的东西是很简单的,便像是自己,其实也向往那些简单的东西,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她甚至已经不去奢求了。

不知道日后的李妍,是不是也会如此?

李妍望见了陈阿娇那叹息一般的目光,竟然忽地心头酸楚,泪便落了下来:“夫人必定知道让我逃脱承宠的方法的,更何况,那一日在宴席上,只是夫人一句话,便将妍儿封为了夫人,陛下原是以夫人的意思为先的,所以……”

其实宴席之后李妍见过刘彻,准确一点说,是刘彻来找了李妍,他只对她说了一句话:莫入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