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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阿娇站起来,被馥郁服侍着穿上了衣袍,交领的深衣穿起来其实很麻烦,一层一层,襦群倒比较简单,不过也仅仅是相对来说,她扭头问了一句:“外面有传言?”

“这种事儿怎么瞒得住?”馥郁窃笑了一声,“别人都说娘娘恃宠而骄,竟然连陛下也敢关在宫门外。”

“别人爱怎么传便怎么传吧,你去让人准备一下,今日有贵客要来。”

馆陶公主也该来了,上午借着去看窦太皇太后的机会,怕是要提到她,只要在那边得知了她与“已故”陈皇后一模一样,便立刻会来看。

馆陶公主也是自己的后盾。

她去到殿前,用过了早膳之后,看着那升起来的日头,忽然问道:“这个时候,还在上朝吧?”

“匈奴那边捷报频传,陛下上朝的时候也高兴。”馥郁眼神闪了一下,但是这话里却有别的意思。

“这次讨伐匈奴的主帅,乃是李广老将军,还有便是李陵、灌夫——卫青了。”

陈阿娇将这些名字一个个地说了出来,眼底的寒意却在凝结,她就站在那宫门口,很快便看到有肩舆过来了,正是妆容艳丽的馆陶公主刘嫖。

刘嫖一进来,便看到陈阿娇站在哪里,她满脸都是笑意,可是左右一看,却知道自己不好声张,于是掩唇咳嗽了一声,假装一脸惊讶地看着陈阿娇,“果然是一模一样的……”

这便是来做一场戏,别人都知道陈阿娇是馆陶公主唯一的女儿,深受宠爱,原本就是馆陶公主乃至于窦太皇太后的掌上明珠,原本陈皇后已死,这二人都是伤心欲绝,此刻出了一个容貌与陈阿娇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陈夫人,必定会有移情之说,于是馆陶公主认陈阿娇为义女,便是理所应当的了。

待遣退了宫人,陈阿娇才算是将一颗心放下来,馆陶公主抹了抹眼角的泪,最终还是破涕为笑,她看着这椒房殿,“总算是回来了……我苦命的女儿……”

陈阿娇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必再想那么多了,过去的便过去了吧。”

馆陶公主点点头,“也是,不过……你有没有告诉你外祖母说你的身份?”

陈阿娇摇头,只是馆陶公主无缘无故问起这个干什么?

“难道是她发现了什么?”

“母后一向是比谁都精明的,谁知道她在想什么啊。”馆陶公主皱着眉,双手握在一起,想了想又说道,“她总归是你外祖母,还是要站在你背后的,我看着你外祖母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你要抓住这些机会,不过也要多去看看她,她在宫中,也没个说话的人……”

陈阿娇闻言沉默,这她倒是很清楚的,不过也就是沉默这一小会儿,她摇了摇头:“外祖母是不会需要别人的陪伴的,您还不清楚她吗?”

窦漪房,活了那么久了,也曾经有过宠冠六宫的时候,叱咤风云过,也守过寂寞,丧夫之痛,丧子之痛,她还有什么没经历过?那就是个人精,已经尝惯了寂寞的人精,不惮于流言蜚语,也不惮于中伤毁谤,她手中握着权力,便可以填补她一切的寂寞与孤独了。

做女人,做到窦漪房那种境界,也算是很值得的了。

馆陶公主低下头,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你说得对,母后她已经不需要了。”

“说起来,浮生和婉画还是没有下落吗?”馆陶公主最担心的饿还是自己的外孙。

“若是有下落,张汤早就告诉我了。”陈阿娇站起来,撑开那窗户,看着宫外那嘉树上飞过一只黄鹂鸟,微微仰着头,也微微眯着眼,眸光闪烁,却轻声道,“您在宫外,要帮我照顾三个人。”

馆陶公主皱眉,“这……除了张汤还有谁?”

“您可曾记得我出宫时候,待在我身边的主父偃?等不了多久,我便会向陛下举荐他,他的才智,可以成为很厉害的人,不过这样的人,给他甜头,却也要给他警告,时时刻刻约束着,才能不成为脱缰的野马。”

外面一个宫女正在宫苑之中扫洒,看到陈阿娇,给她行礼问好,陈阿娇一点头,却放下了竹帘,重新走回来坐下,看向还在思索的馆陶公主。

馆陶公主有些不明白,“你干什么向皇帝举荐他呀?”

“您还不明白吗?”陈阿娇看着自己这个缺心眼的娘,有一种抚额的冲动,馆陶公主其实是个天然呆,她真心这样觉得,有的事情上精明到不得了,在有些事情上却迟钝到令人发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