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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前面的屏风后面,一道竹帘没有遮挡视线,却恰恰遮住了外面灯光,那并不明亮的烛火,在黑暗里跳跃着,活灵活现地。

那烛火边的漆案旁边,坐着一名男子,披着外袍,却执着笔,在一封竹简上写着什么,他神情严肃,眼底带着经年积累起来的威势,像是锋锐,又像是圆滑。

那轮廓在黑暗和光明的交错之中,一半模糊,一半清晰。暖黄的光,照着他原本冷峻的眉眼,竟然也在这无边的长夜里,生出了几分让人震颤的温情来。

手指轻轻地抚过这竹简,却将它慢慢地卷回去,然后放到一边,动作很小心翼翼,像是怕弄出声音,惊扰了什么一般。

刘彻低着头,将烛火移近了,重新翻出一封竹简来,继续看着,白日里的事情没处理完,还需要再整理一段时间才能够解决。

他伸出手指来,压了压自己的眉心,已经有些疲惫,却还是继续拿着毛笔,在竹简上写了什么东西。

匈奴那边的事情,长安最近的事情,各方的奏表,还是人事的变动,更重要的还有淮南王的事情……

白日里,主父偃说了张汤跟刘陵之间的事情,其实本来就在他的算计之中,是他让张汤将此事泄露出去的——推恩令是小事,只是这推恩令的圣旨,一旦颁下去了,别的诸侯王就要说刘彻是别有用心的。

刘彻正在权衡着得失,却忽然想起来一件很可疑的事情,张汤当时为什么不敢说刘陵?

将消息泄露给刘陵本来是自己的想法,而且他本身便知道,张汤如果说刘陵,根本没有任何问题,在这种情况下,张汤到底在迟疑什么——

忽然就想起了在廷尉府狱中看到张汤的时候,便是连最能够相信的张汤,现在也不能相信了吗?

他抬头,凝视那灯火许久,最终还是埋了下去,抛开其余的心思,专心地批阅眼前的奏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