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蕉头,你少啰嗦,谁不知道你就喜欢为自己的同类辩护啊,哈哈哈哈!”壮汉带得大家都笑了起来。修森虽然没有表情,但从他抱着胳膊的姿态来看,应该是一副看好戏的心态。然后,壮汉朝香蕉头挥舞着拳头:“昨天船长不都说了么,她不过是侥幸获胜。我看这女人占掉一个房间浪费空间就算了,连飞镖都未必会玩。”
他话音刚落,我已将门板上的飞镖扔过去,擦着他腰侧的皮带,打到了后方的旗杆上。只听见“嗒、嗒”两声,他的皮带应声断裂,裤子也跟着滑下来,露出长满红毛的啤酒肚和粗大腿。
“看来阁下的肚子占的空间也不小嘛。”我朝他挑挑眉,“哟,哥们儿,内裤品味不错啊。”
壮汉傻眼了两秒,低头看了看自己布满桃心的平角内裤。在大家的爆笑声中,他手忙脚乱地提起裤子,涨红了脸,一溜烟闪到船舱里去了。我大步流星地走向那群人。他们集体往后缩了缩。我从一个船员的手里抽过烟支叼在嘴上,从另一个人手里夺过匕首,在手里熟练地转了几圈,吸了一口烟。然后,我把盘子里的海牛肉往上抛,挥舞着匕首,在离一个船员鼻子一厘米处将它切成碎片,再用叉子刺中碎片,做成肉串,送到他的嘴边。那个船员吓得抱住了双臂。直到这一刻,我才把吸进去的烟缓缓吐了出来,眯着眼睛看向他们,手指还在不住地旋转着匕首:“女人确实厨艺还不错。你们有兴趣尝尝么?”
所有船员们整齐地摇头。我扬了扬眉,旋转的匕首闪烁着刺目银光:“哦?没兴趣尝?”
船员们又整齐地摇摇头。我把匕首插在木板上,恼怒道:“一会儿有一会儿没,到底有没有兴趣尝?!”
“有!!”他们异口同声又可怜巴巴地回答道。这时,我听见身后传来了不明显的笑声。回过头去一看,修森似乎有些无奈,一边低笑着摇头,一边离开了甲板。
从这一天之后,我就顺利地突破了性别的界限,和船上的所有船员们成为了好哥们儿。当然,要和船长套近乎还是很难的。他一向沉默寡言,就算开口一般也没什么好话。为了不把自己气到半死,我决定就和他保持现下的关系。之后,我们艰辛地行船,一路用长长的捕鲸叉戳碎了密度越来越大的浮冰,穿过了绝大部分海洋生物都不会栖息的冰海隧道,离开了这片天寒地冻之地。然而,由于冰原温度过低,而脱离了这一个区域进入了较暖的地带,洋流乱窜,海雾四起,还带动了大量冰山南下,整个航路简直乱成了一团糟。
以前在码头工作的时候,曾经听航海者说,在夜间波涛暗涌的海面,又有那么浓的雾,他们们最害怕遇见的东西有三样:海妖、海盗、暴风雨。这个晚上,几支皇家舰队刚从海妖的歌声中解脱出来,就非常不幸地遭到了另外二者,而且,这二者还是同类中的佼佼者——暴风雨之王墨西哥暖流,以及海盗船中的魔鬼极乐鸟号。
所有海鸟都不见了,大块的乌云沉重得快要从天上掉下来。闪电不时把它劈开,照亮狂风骤雨与惊涛骇浪厮杀的战场。浪涛以每小时三百三十海里的速度向亚洲海岸奔去,我几乎可以看见大片群岛即将被摧毁的场景。在海天交接处,那些皇家巨舰一只只被黑暗吞噬下肚。极乐鸟号却是一块巨大的黑色泡沫,不管海浪怎么换着角度折磨它,它都沉不下去。修森对它的操控如此了若指掌,这样的气候下也像在玩提线木偶一样,没过多久就追上了目标。
然而,我们还是比大自然慢了一步——接近皇家船舰的时候,正巧看见最后一艘船被暴风雨翻了个底朝天。船上的人们和装在盒子里的蚂蚁被倒了出来一般,轰雷盖住了他们的惨叫声,大海在几分钟内就带走了他们的生命。大批箱子从船舱里落出来,有的漂在海面,有的沉了下去。眼睁睁地看着猎物被暴风雨分食,修森气得把望远镜摔在了香蕉头的鼻子上:“速度,能捞多少捞多少!”很显然,作为一名地道的海盗,他并不喜欢捡破烂。
箱子一个个被打捞上来后,他命人在里面寻找红宝石。这时,一个水手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大声说:“船长,船长!我们打捞到了一个女人!”
“打捞到女人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扔回海里去。”修森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可是,她长得好像他们的公主啊。”
修森这才慢慢转过脑袋,看向了船员抬过来的女人。她被船员仰头横抱着,身体呈现出优美的弯月形,脸庞和脚趾雪白无暇,就好像豆腐做的一般。她浑身湿透,一头暗金色的长发又多又密,沉甸甸地垂在空中摇摆。风浪很大,船员几乎就要站不住脚,船上的箱子也跟着东摇西晃。但是,这位美貌的女子没有躲过任何一位船员的眼睛。我从他们看她的眼神中看出来,他们脑子里又一次装满了不干不净的东西。然而,修森让他们失望了。他既没有让他们自行处理,也没有说“把她丢去和鲨鱼决斗”,而是用对待公主的方式对待了她。他说:“把她送回她的王国。”别说那些跟了他多年的船员,就连我都觉得这不像他的作风。但是,也没有人会傻到去问他为什么。船长总是对的——这是极乐鸟号上的第一条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