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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正值吃午饭的时候, 他们进去的时候,住在那几间屋子里的人正在外头的煤炉上,或是木板简易搭成的厨房里做菜, 看到这一群大包小包跟着白昉丘进来的乡下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眼里透露着警惕和鄙夷。

白昉丘没有停下脚步, 带着他们又往里跨过一扇门,入眼, 又是别有洞天。这是一个比刚刚看到的小院更为宽敞的院子, 因为正值初春, 小院里的花草树木焕发着勃勃生机。院子里最高的大榕树下打着一口水井, 井上盖着一个木制的盖子, 旁边放着一个小木桶,桶里盛着半桶水, 水质清冽,还有几片叶子在水上沉浮。

院子的地面上, 铺着色彩花纹各异的石砖,年久失修的缘故,不少石砖都已经碎裂, 一些杂草从石缝里钻出。

江一留环顾四周,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大名鼎鼎的北京四合院,可是以往在图册上看到过的精美的砖雕、石刻、彩绘都消失无踪,不少屋檐,墙壁上都只有断裂的残骸和石灰抹过的痕迹。

“可惜。”

江一留轻叹一句,在这一场文化大革命的浩劫里,四合院着实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都进来吧。”

白昉丘走在前头,看大家站在院子里不肯进来,笑着开口说道。

“我回来以后,上面把当初充公的房产都还了回来,这间四合院,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里头有十几间房间,我特地打扫了一番,住下你们是尽够的。”

白昉丘回到都城,有不少事得处理,几乎每天忙的脚不沾地,这屋里的家具都还没补上,因此房间里空荡荡的,除了床,也没其他家具。

江一留放下手上的包裹,有些好奇地问道:“白爷爷,住在外头的那些人是?”

这不是白爷爷的屋子吗,怎么外头还住着好几户人家,难道那是白爷爷的亲戚。

白昉丘苦笑一声,这哪是他的亲戚啊,而是以前住在这间四合院的老住户。这个房产是还到了他的手上,可是里面住的人撒泼不肯搬离,对于从来都与人无争的白昉丘来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咱们先把东西放一放,都到午饭的点了,咱们奢侈一把,下趟馆子。”

能重新搬回老宅子,白昉丘已经很开心了,更何况,他一个人,的确也用不了那么大的一个宅子,只要对方不僭越,他也不介意把一院的地让给那些正真需要的人。

其实不仅是白昉丘现在住的这个宅子,白家的资产,可不仅仅只有这一处宅院,分散在都城的两处公馆,还有两座四合院,现在都是这个情况,房契虽然到了他的手上,可是那些房子他根本就进不去,有时候稍微靠近,那些住在房子里的人就会出来赶人。

这也是那些年充公的私产现在面临的大问题,请神容易送神难,那些已经在当初被充公的屋子里住了几年十几年的人实际上已经将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屋子当成了自己的私产。尤其现在住房紧张,家家户户都是十几个人挤一间屋子,哪那么容易,就会把分到的房间让出去。

房主硬气些还好点,像白昉丘这样和善的老人,身边有没有壮年的子女陪着,不欺负他欺负谁,这也是大多数人都有的欺善怕恶的心理。白昉丘也没料到,就是他的退步,变成了别人得寸进尺的理由。

“白叔,别客气了,咱们这次来带了不少土特产,咱们自己做一顿就行了。”

江大山连忙阻止,他们这趟来借住在白家,就已经够麻烦白叔了,要是还让白叔请他们下馆子,那不就是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吗。

白昉丘看着他们拿来的大袋小袋的土特产,苦笑道:“主要是这也没有做菜的地方啊。”

当初住在内院的人搬走的时候,不仅把屋子里的家具都掏空了,连做饭的灶头都砸了,自己住不下去,也不想他好过。幸好,白昉丘平日里也不自己开火,每餐都是在医院的食堂或是在医科大学的食堂里解决的,倒也没什么影响,只是现在二妮一群人估计得在家里住个五六天的,没厨房还真不是个事。

白昉丘原本想着,他们照顾了自己这么些年,难得来一趟都城,这些日子就带他们去吃些好的,可是在淳朴的江家人眼里,这或许就成了负担。

“这灶头怎么被砸成这样了。”

江大海一听没有做菜的地方,好奇地走到厨房里,看见满地的石砖和碎屑,整个火灶被砸的稀巴烂,连通向屋顶的烟囱都断了半截。

“这可不行,以后要是想要烧个水喝口热汤多不方便啊。”

江大海脱下身上的衣服,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我看着砖头还有完整的,院子里还堆着水泥,咱们就把这灶头修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