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孟向学正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那碗鸡血,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瞿英几人都脱不开身,就让孟向学去开门。
“瞿大姐,我听说你家杀公鸡啦——”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手上挽着一个竹篮,笑着走了进来,见到已经奄奄一息的大公鸡,以及放了一半的鸡血,发出一声惊呼:“你们家已经开始杀鸡啊,诶啊,我来晚了一步了。”老太太拍了拍大腿,表情懊悔不已。
“钱钱姥姥,你这是?”瞿英有些不太明白她来家里的目的,好奇地问道。来人是孟家的邻居,住在隔壁的小楼,只是条件没有孟家好,那幢小二楼里住了三户人家,老太太家占了二楼一层,可是足足住了十二口人,挤在一个屋子里,连个打转的地方都没有。
“现在放血也没多久,应该还能用。”老太太独自嘀咕了几句,接着朝瞿英说道:“瞿大姐啊,我想用鸡蛋和你换公鸡血,你知道我家那口子现在这身体是越来越不行了,医生说打公鸡血有用,可是供销社里好久都买不到公鸡了,我这不听说你家亲家送了一只公鸡来,就想——”
老太太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公鸡虽然难得,可供销社偶尔还是买的到的,只是一只完整的大公鸡实在太贵,照他们家的水平,很难供得起,这不一听说孟家杀鸡,她才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江一留听到老妇人的话,皱了皱眉。
这打鸡血的治疗方法,就是在文革时开始流行的,几乎所有人都将这奉为治病救命的良药,把这个法子吹的神乎其神,即便六五年的时候,卫生部已经下达了不准医务人员给病人注射鸡血的通知,还是有人孜孜不倦的买公鸡,私下里注射鸡血,并对它的功效,奉若神明。
即便放到了科技进步的后世,迷信此道的人也不在少数。
也不怪大家信奉这个土方,而是当人体少量输送血液后,身体会产生应激反应,造成情绪亢奋的假象,让人以为真的是鸡血起了疗效,实际上,鸡血里的细菌病毒,会对人体造成不少的副作用,过量打鸡血,反而会对身体造成负担。
“钱钱姥姥,这报纸上都说了打鸡血不可信,现在医生都不让打了,你可不要相信这些东西,钱钱老爷身体不好,就该去医院配点药吃。”
瞿英现在闲赋在家,除了做些家务事,也爱看报纸,这打鸡血的法子她早在报纸上看到过,报纸上都说了打鸡血对身体没好处,她自然也想阻止一下。
“瞿大姐,你这不是舍不得吧,我也不会白拿你,我都带着鸡蛋来了。”老太太脸上表情一淡,掀开手上挽着的竹篮盖头,里面放着三颗圆滚滚的鸡蛋。
瞿英又好气又好笑,可总归是邻居,也不能真把关系闹僵了,打鸡血虽然没什么用吧,可也没听说出过什么毛病。瞿英摇了摇头,在孙子眼巴巴的神情下把碗递了过去。
“钱钱姥姥,你最好还是带着孩子姥爷去医院看看,吃药看病才是正经。”
老太太没听瞿英的话,他们家又不像孟家那么宽裕,瞿英说的好听,又不是她出钱。
瞿英最终也没有收下那三颗鸡蛋,说是让她给她男人补补身子,那老太太仿佛占了天大的便宜,喜滋滋地端着瓷碗离开。
“没了血豆腐,还损失了一个瓷碗,失败。”孟向学耸了耸肩,这碗让那老太太拿走了,估计是拿不回来了。
“人小鬼大,人家是长辈,你要尊重点。”瞿英点了点孙子的小脑袋,板着脸教训到。
孟向学努了努嘴,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孟大昌和孟平川中午都是不回来吃饭的,机械厂效益好,像他们这种等级的老师傅每个月还有伙食的补贴,不多不少,刚好够两人每餐在厂里的时候吃一顿。
因为忙着晚上的菜色,中午这一餐,几人随便吃了点前一天的剩菜配着辣酱应付了过去。
孟大昌几人下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下来。
此时孟家餐厅里的四方桌上摆了一块大圆盘,原本只能坐七八个人的位置,瞬间就变成了能容纳十六七人的大餐桌。
餐桌上摆了不少饭菜,冷菜有小葱拌豆腐,酸辣白菜,糖渍西红柿,凉拌豆腐皮,还摆了两盘给男人下酒的花生和瓜子。
热菜还在厨房的锅子里热着,瞿英一听到外面嘈杂的脚步声和交谈声,立马就知道是儿子回来了,催促着媳妇和大妮将烧好的热菜端出去。
辣炒鸡杂,红烧鲤鱼,鲢鱼炖豆腐,以及用前天买来腌制的羊肉做的一盘白切羊肉和一盘葱爆羊肉,这几道硬菜一端出去,那香味就让刚刚跟着孟平川进门的几个汉子狂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