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妮抱着布料匆匆忙忙跑到自己的房里,看到弟弟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自己闲来无事的时候缝的一些小布包,有些害羞地想要收起来。
江一留手上拿着三个小布包,都是手工缝制的,针脚细密,每个布包上还缝着一些小图案,一个是一朵盛开的菊花,还有两个上面两朵一模一样的牡丹,只是其中一个绣法精绝,巧夺天工,看着那一朵怒放的牡丹,仿佛能嗅到它所散发出来的香味,另一个就显得略逊一筹,针法有些稀疏,可是配色很好,虽然有不少瑕疵,却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灵性。
“我绣的不好,等我以后练好了,就给你和二妮三妮四妮一人缝一个单挎包。”江大妮将床上散放的小物件收了起来,仔细放到一旁的小木箱里,江一留隐约看见了一些丝线,以及一些从旧衣裳才下来的废弃布料。
“大姐,我以前没见你修过这些,是你白天说的那个白奶奶教的?”江一留好奇地问道。
“是啊。”江大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起这些日子的经历,也忘了刚刚在楼下听到姑姑要给她相看对象的羞涩。
“教我刺绣的是我们纺织厂打扫茅厕的白奶奶,她刺绣可厉害了,你刚刚看到的那朵漂亮的牡丹花就是白奶奶绣的。”江大妮一提起自己喜欢的东西,双眼闪闪发光
“可是白奶奶命不好,以前是一个大户人家的绣娘,现在到处搞批斗,白奶奶被诬陷是旧社会的毒瘤,被要求清扫一条街的茅厕,没有人愿意接近她。”江大妮的语气有些低沉:“其实白奶奶很善良,她一点都不像那些人说的那样。”
江大妮觉得有些压抑,像青山村的阮爷爷,白爷爷,还有大武叔,他们一个个都是好人,怎么就要受到这些对待呢,相比于住在青山村的那些长辈,无亲无故的白奶奶,显得更加可怜了。
江一留沉默了一下:“大姐,你口中的白奶奶怎么会教你刺绣呢?”
江大妮一想起这件事的起因,还有些不好意思凑近弟弟耳边小声说道:“那天我在厂里上班,衣服的袖子不小心被茅房木门的钉子给勾到了,袖子被扯下来一半。”
幸好那是在纺织厂,缝缝补补的针线从来都是不缺的。只是江大妮有些不好意思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窘境,拿着针线,偷偷摸摸躲了起来,想自己缝好衣袖再出去。
正当她缝了一半的时候,身后传来声音,原来白奶奶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站在了她的身后。可能和生活环境和性格有关,江大妮是白云雅接触的所有人里,少数不嫌弃她现在的身份,不嫌弃她满身屎尿味的姑娘,白云雅看她把袖子缝的歪歪扭扭的,实在看不下去,接过她手上的衣服和针线,拆了她之前缝的那半截,将那条破口密密实实地缝合,还帮她把衣服上有些不太牢固的接线口重新加固了一遍,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到接缝的痕迹。
江大妮看着她那一手行云流水的动作,一下子就被迷倒了,想着自己要是学会了,以后回家就能帮弟弟妹妹缝补衣服了,没错,她学习刺绣的初衷就是这么简单。
“白奶奶说我在配色上很有灵性,而且很有耐心,要是我能够坚持练下去,就能有她一半的水平了。”
江大妮以往温和的双眼闪着潋滟的光波,说起白云雅的夸奖,整张脸都散发着江一留以往从未见过的光彩。
江大妮很温柔,甚至在某些方面,还是怯弱的,从小的生活经历,让她不敢有自己的想法,每做一件事,都是先考虑别人,再考虑自己。在弟弟妹妹说着自己以后的理想的时候,江大妮也一直都是充当一个优秀的听众,为弟弟妹妹加油鼓劲,江一留想了想,他似乎从来没有从大姐口中听到过她想要什么。
江一留沉默了,或许正是因为大姐的温柔和纵容,重生回来,他渐渐开始用自己的想法改变大姐的一生,却从未想过,大姐想的是什么。例如这次的相亲宴,他根本就没考虑过大姐的想法,下意识就想着拒绝那个男人,却没有想过,或许大姐真的会喜欢上那个男人,或许那个男人真的会是大姐正真的归宿。
只因为他觉得自己以后会有一番作为,给大姐更好的生活,就凭这个,他就能操控大姐的情感了吗?
或许他做错了,他该做的是规避那些不该发生的事,而不是试图操控身边人的生活。
就像是现在,大姐因为一个老奶奶的夸奖如此开心,而在生活中,大姐为他们付出了这么多,仔细照料他们的生活,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几个姐姐,包括他,有夸奖感谢过大姐一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