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何斯年难以接受的是,那个索赔了五万年的男生,他当时所谓的重伤就是一点擦伤,根本没有医院诊断书上写得那么严重。那人家里有钱有权有人脉,搞一个假诊断书一点也不费劲。他也不差那五万元,就是知道怎样拿捏别人的软肋,戳人的心窝子。
就这件事的内幕,还是对方洋洋得意地讲给何斯年听的,就是让他知道,得罪了他们是一个怎样的后果。
何斯年心中恨极,却也明白他们之间由家境造成的差距不是轻易能够改写的。他不想再发生类似的事情,索性就躲着那几个人。
何斯年主动退了一步,但那些人却是咄咄逼人,不肯放过何斯年。他们不仅利用所有空闲时间来堵何斯年,还收拾所有跟何斯年关系亲近的男生女生,硬是逼得何斯年的同班同学孤立他,还有几个同班被那些人收做小弟,专门在班级里欺负何斯年,不是往他书包里泼水就是撕他的作业教科书。
躲不开,打不得,告到校领导那里也不过是和稀泥,何斯年那日子过得憋屈至极。即便如此,何斯年始终不曾向他们低头,始终挺直自己的腰板,认真谨慎地过每一天。
估计没哪个学生像是何斯年这样,在学校连入口的水都得斟酌几秒。
这样的坚持在半年前轰然破碎。
一直欺侮何斯年的那几个高年级学长都是家里有背景,霸道惯了的,何斯年只是他们欺负的对象之一,不是唯一。何斯年的性子在逆境中虽然变了些,但骨子里始终是开朗认真的人,遇到不平事,他做不到转头就走。
何斯年在一次霸凌中救下了一个差点被扒光了衣服的男生,那人叫李轩,会被孤立欺负据说是因为李轩喜欢男生的缘故。何斯年敢出手,是因为他已经得罪了那些人,不怕再多得罪些。至于性向,李轩喜欢男生又没吃他家大米,即使是同性恋也不代表李轩就会看上他,没这样自恋的。
何斯年无所谓李轩的性向,同样也没兴趣交朋友,但李轩对何斯年的出手却很感激,小心翼翼地跟他交上了朋友。
何斯年是万万没有想到那些人为了整自己会费那么多的心思,连仙人跳都用上了。
在被孤立的大环境中,些许善意就能够变成难舍的温暖,即使何斯年自认不再需要朋友,还是被李轩打动,成了能够说得上几句话的朋友。
然而,恰恰是李轩给了何斯年致命的一击。
何斯年这一回被扣上的罪名是强迫未遂,虽然没有人明确地说出这个罪名,但李轩只需要露出身上些许痕迹和哭得委屈就够了。
现场酒气熏天,几乎所有人都认定是何斯年在酒精下差一点对李轩做出那种事情来,但何斯年心中明白,他这是遭了暗算。
李轩的确是校园暴力的受害者,但在这一次,他变成了帮凶与加害者。
这件事最后被校方压了下去,一是因为这事儿说出去有损学校形象,二是李轩说他和何斯年是男男朋友,这事儿算早恋,不过因为何斯年的过于心急,李轩在事后就决定“分手”了。
何斯年百口莫辩。
不管这是不是仙人跳,这种事情实在是太丢人,即使何斯年一向受到父母的宠爱,何父还是拿皮带抽了他一顿,准备给他转学。
转学也好,这种学校再待下去,何斯年得疯。
可是,都到了这种地步,那几个费心给何斯年扣了黑锅的男生还是不肯放过他,特意拦住了何斯年,告诉他:想转学?做梦。他敢离开云星高中,何父何母明天就失业。
何斯年一开始没有理会那些人的威胁,由着何父着手准备转学的事情,直到因为何父工作上真的出现变故,何斯年才意识到,有权有势真的能够为所欲为。
闹到了后来,何斯年主动提出了不转学的要求,紧接着何父那边差点丢了的工作也保住了。何父并没有将自己差点失业的事情跟何斯年在学校里遇到的事情联系到一起,但事实如何,何斯年哪里看不出来。
何斯年寥寥十数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恶棍渣滓,要不是顾忌着自己的父母,他都恨不能跟这群人同归于尽。
至此,那些人算是将何斯年拿捏住了,在学校里肆意欺侮,而何斯年一天一天地沉默下来,学习也跟着一落千丈,几乎看不出初中时候那个意气风发的飞扬少年的影子。
何斯年的傲骨是生生被这些人折断的。
五分钟后,接收完原主所有记忆的林徽末睁开眼睛,他的眼中泛着冷意,轻声自语:“其行可鄙,其心可诛,手段下作,果然是打得轻了。”
何斯年身在局中,处处皆是泥沼,看得并不分明,但林徽末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却看出了些许端倪——那些人的恶意绝不仅是浮于表面的看不顺眼,他隐约看到了一双控制着这一切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