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的身体虚弱,表皮滚烫,但那大概也是他最后一次感受到自己肢体的温度。
熬过了某种暗无天日的酸痛,便能察觉到胸腹浸寒。机体的空虚超过了人类能够忍耐的饥饿的极限。
更坚韧的身体机能意味着能承受的更多。而诸般感受,他的身体没能来得及和他的脑子商量过。
他像一张脆弱的宣纸,一下子浸满了太多的墨汁。
多余的感触,要滴下来,漫出来,得到宣泄。
他杀人、吸血,一步一步又走回了人世的光明。
强大的秘密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他与人类的隔阂不在于强与弱的差异,而是由于无孔不入的忌惮。他曾经在深夜里行走,沿着一条河,从城市走到荒弃的河段。走得赤红了眼,也不觉得疲惫。
旭日初升,他跪了下来。
自觉有异,使他再也不能真正地融回人类社会里。
生活变得荒诞,他似是而非地活了很多年。
洛龄是命运给他的馈赠,在他把游刃有余变得寡淡无味之前,给他系上一条牵挂的红线。启程之前,他想的是,洛龄,我陪着你。
现在他被困在一口漆黑的铁皮罐里,咬碎了牙,尽力保持清醒。
“洛龄,你陪着我。你回来陪着我!”
“你回来。”
“洛龄,你回来…”
濒死的野兽大概都会发出他此刻发出的呜咽。
车停了。
洛龄被抱下来,两条腿了无生气地垂着。眼睛倒还灵活,黏着装着江寅的箱子目不转睛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