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呢哈哈,说不定人家就算是此刻正站在我们面前,我们也认不出来呢……”
话音落下,这周围刚刚一块凑过来看热闹的老乡们也因为这谁也没当真的玩笑话儿而哄堂大笑了起来。
恰好剧团门口的售票处也准时开了,随后就有个模样肥胖凶悍,手上握着一打票子的中年妇女瞪着眼睛没好气地开着小窗探出头大声来了句。
“喂!那边的还有那边的!不买票看戏都赶紧站到边上去点!别没事一个个没素质地凑在这儿一个劲儿地吵!现在这是政府接手的专业剧团呢!可不叫什么乱七八糟的公鸡剧团了啊!都看见墙上贴的没有!戏票!四十!都买得票看得起戏嘛就凑在这儿瞎看热闹!”
“……嚯!四十!原来这人唱戏居然比鬼唱戏还贵!真是看不起咯看不起咯!咱们这帮穷鬼还是哪天想办法去看鬼唱戏吧哈哈!还是回家过节回家过节,大伙都慢走咯哈哈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嘴上这玩笑话说着,背上带着竹背篓准备继续回家吃年夜饭的老乡们一时间只扭头做咋舌状就和身边互相调侃了几句,又四散开来转身回家热热闹闹过节去了。
待这些热闹嘈杂的本地老乡彻底散开后,县城上方昏黄明亮的天色也随着时间的变化而渐渐西沉下去。
而没有人知道的是,就在那些各自朝远处离去的老乡身后的一条僻静的巷子里,从头到尾倒是真的一直默默站着个如传言中那样背着简易背篓,单手还拄着拐杖的白发青年。
而眼看着不远处那些议论纷纷的人散去,本来也是因为顺道近过这里,才临时决定停下来看看的白发青年只一声不吭地收回自己的视线,又在稍稍思索了一下,才放下心来彻底转身就这么慢吞吞地出了已然恢复一片正常的川剧团小巷外。
这左腿看上去还有些问题,身形十分清瘦俊逸的青年究竟是谁显然一目了然了。
而哪怕此刻他的脸上依旧为了能下山和出门方便些而蒙着难看的白色纱布,可是人面禽诅咒所带来的面部畸形等症状,其实早已在公鸡郎对他母亲怨恨彻底消失的那一瞬间就已经从他的脸上顺势解除了。
这让这段时间对他照顾有加的范细婆婆,范阿宝一家,还有那一晚之后咳嗽好转,终于又可以跑到墙旁边和自己开心地打招呼的杨花都很是为他高兴。
杨花这刚养好病就擅自溜出来瞎胡闹的小丫头更是特意借了把梯子激动又兴奋地爬到墙上来,专门看了看一直以来都给他神秘感觉的邻居大哥哥到底长什么样。
搞得莫名其妙就被当做珍稀动物参观了一把的晋锁阳一方面有些头疼地拿这活泼好动的小姑娘没办法,一方面还是不厌其烦地给好奇心强烈的她耐心的讲了一遍遍关于他本人和她的直接监护人秦艽当晚是如何抓住那公鸡郎和豹女的事。
“所以……所以那天晚上……其实是我爸爸和你一起去抓那些很坏很坏的妖怪呀锁阳哥!!”
“嗯,怎么了?”
像是不明白小姑娘为什么好端端地这么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当时人正好坐在范细家水井旁边的小板凳上,并用手上的铅笔专心帮村里的另一只蚂蚁范树爷爷修理磁带和老式收音机的晋锁阳也不明所以地抬眸看了她一眼。
“……啊啊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我那天偏偏要生病躺在家里呜呜,不然我就可以跟你们一起过去看看妖怪到底长什么样了……最关键我还不记得我自己到底为什么生病了……我就记得我好像一直躺在一个罐子里,里头好臭,有一股特别恶心的咸鱼的味道……”
“咸鱼?可秦艽之前不是说你一直在家好好养病吗?”
“是啊,我是一直在家养病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醒过来之后,我身上就变得好臭好臭……秦艽那个坏蛋一定是故意趁我生病的时候干了什么呜呜,他每次都这样……小时候他就整天嘲笑我有龅牙,眼睛太小,嘴巴难看,丢他的脸还像个拖油瓶拖他后腿,现在又把我弄成咸鱼还又莫名其妙地大过年出门不回家了呜呜……哥哥,你说我爸爸他是不是在外边有除了我之外的别的女人了!这个花心大萝卜!!超级大坏蛋!我真的好讨厌他呜呜!”
晋锁阳:“……”
当时气的捶胸顿足,咬牙切齿的小姑娘对自己无良养父的血泪控诉,作为杨花花最忠实的倾听者的晋姓师当时听了一时间竟也莫名有些无言以对。
但显然在哄女人和哄小孩方面,过完年才二十四,年纪尚轻也缺乏实践机会的他一直都不是很有经验,所以面对这样一个年级虽然不大,却思想意外成熟的‘小女人’,最终心情复杂的晋姓师也只是一本正经地放缓声音,并尽可能地用自己的方式耐心地安慰了一下郁闷的杨花小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