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时分,林菀正准备收拾一下回去做饭,就见马立春兴冲冲地跑过来。
“林大夫、金大夫,那个止痒药真好使,再给来两副呗。”
林菀停下手里的活儿,“宋和平的腿好了?”
马立春眉开眼笑的,“好了!第一天洗了第二天就没痒那么厉害,晌午痒也忍住了,再泡完就没发大疙瘩,今儿一天都好着呢。这不是最后一副泡完了,我们寻思再拿两副。”
前两天宋和平痒得都不能干活儿,耽误挣工分,这两天洗了腿以后就不妨碍干活儿。
她是真怕了,可不能再痒了。
林菀:“行啦,止痒就好了。再去地里记得穿长裤,最好都包严实了。”
体质容易过敏的就得多加防护,毕竟有些虫子的确很厉害。
马立春却还想拿两包家去巩固一下,这么好使,不得多泡两回,万一又复发呢。
“林大夫你真厉害!”她一叠声地夸林菀。
林菀淡淡道:“厉害是没什么厉害的,就是从来没故意要谁家倾家荡产而已。”
马立春赶紧道歉,搓着手,“林大夫,对不住哈,以前是我没见识不懂轻重。”她还不轻不重地自己打了个嘴巴子,笑着道:“这张破嘴,再也不敢乱说话。”
林菀:“不是我不给你,好了就是好了。急性的来得快,药对症去得也快。没事了。”
马立春看林菀这样子,是真的不想再给开药了。她笑得带上几分讨好的笑容,之前不知道林菀厉害,言语间有轻视敌意,现在知道人家厉害,自然就换上了敬畏。
“林大夫,之前是我们不对,不懂,小莉看病的钱这就交上。”她陪着笑,真要是等算工分的时候扣,大队开会点名,也够难为情的哈。
之前不觉得难为情,这会儿林大夫给看病,见识到厉害,就想着以后还得请林大夫多关照。
林菀看了她一眼,“金大夫替你垫付的,后来大队替你还金大夫,你现在去找会计销账吧。”
马立春乐颠颠地去了。
等她销了账,会计陆正飞忍不住跑过来找林菀和金大夫,“你们用什么办法让她还钱的?”
马立春可是村里有名的老赖,她要是欠大队钱,别想主动还,就算大队到时候用工分顶她还得闹腾闹腾呢。
金大夫:“怕以后得了病林大夫不给看。”
陆正飞直竖大拇指:“好事,以后大队要账就靠医务室了。”
林菀:“会计,以后我们医务室审批资金和物品,你痛快给我们办就行啊。”
陆正飞:“办,要什么买什么。”
林菀:“我申请一批试管、烧杯、量杯之类的,用来调配口服液的,会计你上心啊。”
会计:“啊,这个啊,这个得从大队医疗里出。那啥,我回去看看啊,还有没有款子。”他拔脚就跑了。
林菀摇头,“这个会计。”
金大夫:“也不能怪他,大队医疗现在基本废了,没有多余的钱拨过来。”
很快又有人来抓药,有拿祛风湿药的,也有要止痒药,他们听宋和平说林菀这里有药好使,他们就来要,还有的直接打发孩子来拿。
最近忙秋收,社员们累,人一累有些旧疾就容易发作。
那些有腿疼毛病的不用说,还有一些荨麻疹、湿疹等不去根的,也容易发作。
他们一直下地,接触很多过敏源,不少人也会得急性荨麻疹或者皮炎之类的。
痒起来要命就会忍不住抓,又忙着干活儿,一来二去就会耽误,急性变成慢性,以后随时复发。
还有社员因为光膀子干活儿,皮肤太敏感得了日光性皮炎,甚至有人吃多了某些蔬菜,被阳光暴晒以后过敏得了蔬菜日光皮炎。
因为不懂,他们把各种痒痒的病症统统归类为痒或者汗疹之类的,管他湿疹荨麻疹皮炎的,他们根本不懂,有的听都没听过。
不少社员没空过来,就打发孩子来拿药。
来问过诊有病历记录的老毛病,林菀和金大夫就给拿药,尤其外洗药没什么问题。
但如果没来看过,就必须亲自来问诊才行,不看看病人,谁知道是什么病,就说痒痒还有很多病因呢。
“林大夫,快给我们也来几副药啊,痒死了。”一见林菀过来,他们就七嘴八舌地说,还有后面小湾村的社员。
林菀让他们排队轮流来检查。
检查之后,林菀觉得他们都可以用那个方子熬汤洗浴,大部分人都是在腿部,少数人在其他部位。
林菀觉得这么多人都拿回去自己熬,既浪费柴火又耽误工夫,不如以后直接由大队派人熬,让社员们下工去大队洗,洗完还能在大队场院加班,干活泡药不耽误。
她就跟金大夫说。
金大夫笑道:“队长保管乐意,就是用什么熬?铁锅熬草药可不行。”
林菀道:“不是有那种小缸吗,和砂锅也差不多,小火慢熬呗,反正不急。”
金大夫觉得不错,他去跟会计说,让会计问问队长。
陆正飞道:“不用和队长说,我就能拍板了。这样好得很,不耽误功夫。”
队里正好有两口能烧火的薄底缸,还是前些年有传染病的时候,医院下乡来治传染病,为了给社员们熬草药喝才准备的。
这会儿派上用场,可把会计高兴得不行。
他这就安排人去找林菀拿药过来熬上,等社员们吃完晚饭就可以过来泡,泡完顺便在这里干活儿。
于是下工吃过饭后,就见有男女拎着盆子、桶的到队部来洗药浴,一群人围在一起还能交流一下心得,侃侃大山,泡药浴都泡得格外风骚。
“队长,这要是剥玉米或者摘花生的,一点都不耽误干活呢,相当不错啊。”
“可不是咋的,哎你别说,我真不那么痒了呢。”
“那些小黑虫到底是啥玩意儿,那么毒,以后可不能光腿了。”
“别扯没用的,不是说大队医疗没用嘛。”陆长发吧嗒着旱烟袋,有点没好气。
本来有乡下大队医疗,就是每人交一块钱,看病的钱从这里面扣,一般的药品都能减免百分之二三十,大队条件好的甚至能减免五十。
一开始还行,半年一年后就越来越少人入,后来社员们绝大部分都不肯入了。
因为一般的病,不吃药不打针他们觉得也能扛过去,得了重病赤脚大夫也治不了,需要往县医院去。
而县医院又是用车、还要吃饭住宿、医药费床位费也贵,社员们就不舍得那个钱。
更关键的一点,这时候医院少,大夫缺,城里人看病都忙不过来,乡下人再去挤就更紧张,所以乡下每个大队每年去县医院看病是有名额的。
名额是把握在大队手里的,需要大队介绍信才能去。
一年有限的这几个名额,很多人都给了自己家人或者亲戚,乃至其他途径来的,普通社员很难等到。
既然去不了大医院,而自己那一块钱根本花不完却也不退,全都给去医院的人报销了,那还不如不交呢。
这么着,一年后大部分社员都退出,两年后基本就是摆设。
但其实这笔钱,如果在有作为的干部和大夫手里,是可以做更多事儿的。医务室的针头也需要定期更换,不可能一批针头一直用下去,购置更好的药品、更好的一些器械,甚至一些简单的手术工具,这样一些小手术就可以在医务室完成,不需要花半天时间去公社。
宋和平喊道:“队长,我家入大队医疗。有管用的药,能治病,我们还能不入?”
“我们也入!”立刻就有人附和。
近来祛风湿的药、蚊香、防疫防疟疾、治疗荨麻疹湿疹等卓有成效,社员们又有了信心,所以纷纷表示要入大队医疗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