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业笑起来,“嬷嬷,卖猪的钱比买粮食的钱多呀,咱们有的赚。”他看爷爷嬷嬷不感兴趣,就换了个话题,“爷爷,天突然冷了,会不会是倒春寒?”
老秦头也觉得有点冷,还正犯嘀咕呢,他道:“是有点冷。”
秦大福笑道:“早先瑶瑶就让我去压了麦苗,这会儿不用怕了。爹你也压了吧。”
老秦头脸一沉,当日秦大福说去压麦苗,他也有意,觉得今年天气是有点反常,要是按照以往,他也就会去压一压麦子的。可一听说是小丫头建议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不那么舒服。
然后他就觉得不会倒春寒,对自己多年种地的经验深信不疑,所以没当回事。现在听秦业这么说,他道:“不会倒春寒的,冷点也是常有的事儿。”说完,他又一副无奈的口气道:“咱们泥腿子,靠天吃饭,老天给饭吃就吃,不给饭吃就不吃,还能怎么着?”
秦大福看爹有点奇怪,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叫了秦业就走了。
他们一走,张氏气道:“现在他们挓挲了,尾巴都要翘天上去。这还是从咱家分出去的吗?不正经种地,还要养猪,养猪能赚钱,别人家怎么不养。老柳家倒是有钱,听说磨坊都开去河边,还开什么水磨坊,弄得都去看光景。要真是对女婿好,怎么不直接帮忙买头牛买几亩地?这样咱们也跟着有牲口使。”
老秦头吭了一声,“管那么多干嘛,过自己日子就好了。”
老秦头对于大儿子家跟老柳家走得近,反而跟自己这个亲爹疏远也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尤其是听说那个水磨坊还是丫头给出的主意,不仅如此,还又一起栽什么树,秧什么地瓜,还去老孙家指点开什么小集市。对自己家人倒是不那么上心,偏偏跟外人好。他心里不自在,又不是个喜欢说出来的人,骨子里又好强有几分硬气,自己憋着生闷气就是不说。一来二去,心里就憋着股火,怎么都不舒服。尤其是听到瑶瑶说什么,他就会反射性的出现那种我这么一个老人家还不如一个丫头之类的想法来,然后就会下意识地反对或者忽略,虽然不说,可心里比谁都这样。
所以秦大福之前跟他说压小麦,现在秦业又说什么倒春寒,他心里的反对意见又作怪,而且存了侥幸心理,这么多年没有倒春寒,哪里就会赶上了?
二婶听见屋里的对话,在外面对三婶抱怨:“当时分家的法子就不对,凭什么让大房就那么分出去?他们分出去,直接就能从娘家得力。要是不分家,老柳家就不舍的出力帮忙,大房也没好日子过。现在倒是好了,我们还在这里过穷日子,他们倒是分出去享福。”
三婶笑道:“二嫂,事情也不是就这一个面。咱们得想宽了不是,老柳家的力,咱们是得不上的。不分家,人家也不可能帮忙的。”
二嫂嘟囔:“反正我觉得这家得重新分,那几十亩地,也要分。”她说的是秀瑶家的自垦田,以及田里的那些作物。
三婶道:“二嫂,爹偏着大哥家呢,不会的。”
秦大福和秦业回了家,秀瑶看他们神情就知道不是很愉快,她笑道:“爹,俺爷爷不同意呀。”
秦业叹了口气:“不但不秧地瓜,连倒春寒也不在乎呢。”
秀娴混不在意:“别管了,都分家各过各的,爷爷种了多少年的地,不会不懂的,咱们吃饭吧。”
吃了饭一家人围坐在茶壶油灯明亮的光芒里说话吃点孙大成送来的零嘴儿,柳氏缝缝补补,秀芹在那里摆弄家里的一些花样,秀瑶和秀容则用葵花籽和南瓜籽下大梁玩。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正热闹着,秀瑶听得外面响起唦唦的声音,她侧耳一听,叫道:“是不是下雪了?”
坐在炕沿上的秦显赶紧跑出去看,一开门禁不住打了个哆嗦,风里唦唦的细碎声正是雪霰子扑飒飒地落下来,砸在树叶上发出唦唦的声音。
他喊道:“下雪散子了。”
屋里的人都是一惊,纷纷跑出来看,柳氏用手遮着灯火,方寸之地,就见雪霰子扑啦啦地落在脚下。
秦大福急了:“咱刚种的那点甜菜可别遭殃了。”
家里棉花早就种了,已经出了苗,另外的向日葵也出苗了,就是甜菜刚种上,很怕烂种。
秦业安慰他:“爹,不怕的,咱反正还有一点种子呢,回头再去补种一点。”
秦大福也没办法:“也只能这样,幸亏之前咱们小麦压过的,不知道你爷爷家压没压。”
秀娴道:“爹,俺爷爷那么仔细的人,能不压吗?咱就别操心了。”
而与此同时,老秦家却炸了锅,谁也没料到都三月底,谷雨的节气还能下场雪霰子,这不是要人命吗?老秦头气得又骂贼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