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黎亭晚最想听到的,於是他的紫眸立刻便闪出了亮光。
“这麽说来我回乡有望了?说实话,我不过是个挂名大夫,阵中有那麽多大夫,也不多我一个,不知我可不可以先走一步啊,我有好多事要做呢。”
当然,那所谓有事不过是借口,这场战争到最後究竟谁输谁赢,都与他无关,这三四个月下来,黎亭晚可算是领教了慕容远缠人的功夫,他自认这辈子救的人加起来也没有这几个月来的多,而且还是免费的那种,他施药救人向来是按黄金计算的,可现在不要说黄金了,放眼望去,就是遍野的黄沙,而始作俑者,就是这个比狐狸还狡猾的慕容远。
现在好不容易盼到战事将息,黎亭晚自然就盘算著趁机溜之大吉,在慕容远这个灾星身边,他还不知又会被怎麽折腾呢。
为人爽直的尉迟枫哪料到黎亭晚心里的小九九,他听了此话,立刻便道:”黎先生这是从何说起?先生妙手回春,不知救了我方多少将士的性命,等回朝後,我自会向皇上为先生请功……”
“不必不必,我平时闲散惯了的,那些官啊什麽的可做不来,做不来……”
听了尉迟枫的话,黎亭晚吓得连连摇手,光这三个多月就把他折腾得够苦了,做官有什麽好,哪比得上他一介布衣来得逍遥自在?
听著他们谈话,慕容远却始终不置一词,因为此刻他心里想到了一个人。
逦族部落的骁骑将军洛河庸。
此人在一次交战後居然又连夜率一队小骑兵突袭阵营,妄图火烧粮仓,若非他当时有所警觉,让尉迟枫提前加强戒备,那一晚只怕会损伤严重,慕容远当时跟洛河庸交了手,他从对方鹰隼般凶猛犀利的眼神里感觉到,这个其貌不扬的人绝对是个劲敌。
逦族人虽然凶悍烈性,好勇斗狠,但毕竟地薄人稀,若是长期征战,只怕不需要朝廷的大兵征剿,也会自内部瓦解,这次逦族起兵犯事完全是因为受了毅王的挑唆,而逦族里主战派的一方正是洛河庸的嫡亲叔叔,他自恃有这个骁勇善战的子侄为阵,所以才会一力主战,以此兵权在握,若洛河庸一除,对方便不可惧。
“喂,祁老四,你又在琢磨什麽?这麽出神,不会是在想你的三哥吧?”
见慕容远始终没有说话,黎亭晚不由笑问道,他在这方面似乎天生异秉,一早就看出慕容远对慕容致的感情。
祁姓是慕容远的母姓,慕容远离京前曾去母亲墓前祭拜过她,当时黎亭晚也一同前去,所以便知晓了。黎亭晚认为慕容远既然被逐出了慕容府,自然也就再算不得慕容家的人,那唤他祁姓也未尝不可,最主要的是叫著比较顺口。
慕容远没理他,却对尉迟枫道:”将军,最好从今晚起再多加派两队士兵巡逻,驻扎外营的也各多加一队比较妥当。”
尉迟枫问道:”你怕他们再来偷袭?”
“休战前夕更不能松懈,这几日太安静了,静得让我有些心慌。”
“我有同样的感觉,那个洛河庸必不会善罢甘休。”
听了尉迟枫的话,黎亭晚立刻叫道:”逦族不是都递了降书吗?如果再开战,对他们有什麽好处?”
“对国家没有好处,但对一个只好冲锋陷阵的将军来说,沙场就是他的生命,他寻求的只是赫赫战功,而不去看那些长远利益,更何况洛河庸的叔父还想以此巩固他在族里的兵权,他太小觑我中原的将士了。”
尉迟枫出帐传令去了,黎亭晚却很疑惑地道:”祁老四,我真是搞不懂你,你明明是以书吏的身份从戎的,为什麽却每次都冲锋在前?还有,上次如果不是你提前做了埋伏,只怕我们的粮草都会被洛河庸烧个干净,这功劳是你的,为什麽在公文上你却一字不提?”
“因为我跟洛河庸不一样,我求的是胜败,而不是军功!”
慕容远笑著转了话题。”怎麽样?上次的赌约还作不作准?你若是不敢赌,就明白说好了,反正丢面子对你来说,都是司空见惯了的。”
前几日交战大胜之後,慕容远跟尉迟枫,黎亭晚及几名将士在痛饮时聊起了京城风光,说到最後话题便落到了城里各大花魁的身上,尉迟枫当时感叹说那些女子虽然出众,却是千金难买一笑,而像他这样的小小将领平时连面都难见,更不用说看她们一笑了。
慕容远听了後立刻便道,待回京後,他管保让京城所有花魁齐聚一堂,为众将领来个彻夜丝竹歌舞,庆功洗尘,这话被黎亭晚抓住了把柄,嗤笑慕容远在痴人说梦,还主动提出以五万银两做赌,赌慕容远比绝对无法做到,不过当时是酒後醉言,所以慕容远此刻才有此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