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中带着皇子固有的大气,浑不觉对一族之长发号施令有何不妥,天狼一笑,不以为忤,身子轻纵间,一片树叶已抄到手中,递给聂瑶,聂瑶摸摸树叶厚薄,然后搭在唇边,须臾一丝轻柔乐调从唇间传出,悠悠荡荡,飘入沉静空间。
天狼通晓音律,只觉曲调悠扬婉转,不似塞外胡笳狂放,却带着江南水乡独特的缠绵气息,令人沉醉。
「这曲子叫什么?」一曲奏完后,他问。
「没名字,我兴致所至,胡乱吹的。」聂瑶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尤其丝竹之音更是一绝,曲乐有定神之效,见天狼心情不畅,便吹段小曲逗他开心。
「很好听。」
聂瑶笑了,平时贵胄雅士聚会,偶然他弹上几曲,必会饱听各种阿谀奉迎,这是第一次有人仅给了三个字的评价,不过已足够了,因为他听得出那赞美后的真诚。
「还想听什么,我吹给你听。」
「我知道的曲乐不多,只要你吹,我就喜欢。」
聂瑶将叶子搭在唇间低低吹奏,丝竹婉转,尽归入苍茫荒野,天狼侧头看他,见他唇间含笑,凤眸如丝,英气中还隐约透着一丝妖娆,说不出的魅惑,不觉看得痴了。
次日晨曦微蒙,大家便起身上路,聂瑶半梦半醒着被天狼拉上了马,于是靠在他身上又美美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红日高挂,中途休息时,聂瑶随口问天狼,「你们这么急着赶路,是要去哪里啊?」
天狼正在喝水,神情淡漠,仿似未闻,奎叔却沉下脸,喝道:「你只是个郎中,与治病无关的事最好少问!」
「奎叔你小声点儿,别吓坏了人。」见奎叔发脾气,海英笑着打圆场,天狼却没说话,稍作休息后吩咐大家上路。
被无故喝斥,聂瑶有些不快,忽觉腰间一暖,却是天狼的手臂将他紧紧环住,那紧密触觉似乎比昨日更烈,他心一动,这位风曜首领不会是喜好男风吧?不过似乎没听到有此类风闻啊。
聂瑶年少风流,虽未大婚,府中侍妾却是皇子中最多的,他并不太好男风,不过应酬时偶尔也会点到小倌,对那些风月之事自然了若指掌,他不觉得是自己敏感,以天狼的武功,不需搂这么紧也能轻松照顾到他,除非是在意,或是想趁机占便宜。
聂瑶想想自己的模样,虽然比塞外牧民要单薄些,但绝非小倌等纤纤弱质,按说天狼即使好男风,也不该喜欢自己这种的,不过话说回来,要是他真是看上了自己,那自己处境可真有点儿糟糕了。
想到这里,他身子微微使力,借调动坐姿不动声色的将天狼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推开,谁知刚换好姿势,对方的手又重新揽上,以为他在闹情绪,天狼道:「别生气,奎叔只是就事论事,没坏心。」
「就事论事?」
「是,塞外郎中很少,所以有时奸细会扮成郎中混进部落打探消息,风曜以前也发生过类似事情,奎叔担心并不为过。」天狼停了停,又道:「不过我相信你,刚才没说只是不想跟奎叔正面冲突,其实我们是去渭凉,寻找有关墨剑的消息。」
「墨剑?」聂瑶顿时来了兴趣,也就不在意被天狼继续暧昧搂抱,侧头问。
见他一对墨瞳闪闪发光,带着打定决心刨根问底的孩子气,天狼笑着抬手拂开他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道:「此事说来话长,等有时间我慢慢说给你听。」
途中快马赶路,天暗下时已到达一处僻谷,地上足印渐多,可隐约看到远处徽旗飘扬,却是到了渭凉族地,大家在僻谷暂作休息,直到夜幕降落,玉兔西升,天狼对聂瑶道:「你在这里守着,莫要离开,我们办完事后立刻回来跟你会合。」
寒风凛冽,远处不时传来尖锐狼嚎,凄厉悠长,静夜中听来说不出的阴森,跟昨晚的静谧夜色大相径庭,聂瑶心有余悸的看看四周,道:「带上我吧,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要是狼来了怎么办?」
「这里离渭凉族地很近,我们的马匹上又挂有药草,狼群不会主动靠近,别担心,我们很快就回来。」天狼说完,见聂瑶抽抽鼻子,仍旧一脸害怕的模样,便把自己随身带的匕首递给他,「这刀削铁如泥,必要时拿它壮壮胆。」
聂瑶拔出匕首,见刀锋冰森,一抹清冷寒光在刃上游走,果然是利器,这只狼倒是不小气,于是他也老实不客气地收了,遥望他们离开,他紧紧大氅衣领,觉得有些无聊,便走到天狼的坐骑前,揉着它耳朵哄:「火耳,躺下给我当枕头好不好?」
一番哄弄下,骏马真的横躺下来,聂瑶也跟着躺下,枕在它肚子上取暖睡觉,正睡得香甜,忽听一阵响声,他睁开眼,见天狼等人已回来了,身上黑衣在月下映出诡异的血色,脸上也沾着点点血迹,不由吓了一跳,急忙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