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离晟来到溧水乡,却始终找不到水珄,那间他曾经住过很长时间的旧屋也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每次他都顺着相同的小径来回打转,却走不进去,前方古树翠竹,绿荫遮天,也遮住了原有的路。
更甚至,这里没人记得有水珄这个人,探亲回来的水乡长告诉他,那条路的尽处据说以前曾是一片大宅院,后来瘟疫盛行,就没落了,路也慢慢被草木遮蔽住,根本没人能进去,更不会有人居住。
看来那栋房子就是以前水珄的家,没有他的引领,没人可以走进去,可是现在,让他去哪里找这个人?
「我明天就要回去了。」徐离晟望着水面,喃喃说。
他有工作,不可能一直耗在这里,而且他不知道要耗多久才能等到人,默默看着流动的河水,徐离晟头一次体会到水珄的心情,那是种怎样的执着,才能支撑他一直在这里等待下去?
「要回去了啊。」划船少年掩不住心里的开心,笑嘻嘻说。
他觉得城里人都很怪,说话口音奇怪,做事也怪,乡长说这个男人很有学问,让他好好招待,但他一点都看不出男人哪里有学问,反而觉得他脑子有问题,至少正常人不会在这个季节买那么多粽子往河水里抛,像是祭河,又像是寻人,一上船就是一天,天不黑不归,看着香喷喷的粽子都扔进了河中,他就觉得心疼。
徐离晟看到了少年像看傻瓜一样的眼神,不由笑了,他也觉得自己很傻,为了一个连勇气都没有的家伙在这里浪费时间,一点都不像以前的他。
「回去吧。」
少年一直在等这句话,立刻用力扳桨,没多久就回到了河边,徐离晟上岸后,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夜色慢慢沉下,他转头看去,河水在沉寂中向前流去,缓慢绵长。
算了,该做的自己都做了,如果还是见不到,那只能说他们缘分已尽。
徐离晟去水乡长家跟他道别,被乡长留下来吃了晚饭,回到旅馆时夜已经深了,明天上午的车,可是行李还没有收拾,看着放在桌上的一大堆东西,他突然头痛起来。
这次来得匆忙,他没带多少行李,放在这里的都是这几天乡里人送来的土产礼物,旅行箱不大,要全部放进去简直是不可能任务。
不过行装总得整理,徐离晟去洗了澡,把箱子打开,开始往里一件件塞,塞到一半就发现放不下,只好全倒出来重新放,却还是失败,在相同的结果重复了三次后,他终于火了,放弃跟旅行箱折腾,站起来阴沉着脸想找个东西发泄,好巧不巧,一眼看到刚才换衣服时随手放在桌上的香木娃娃,突然灵机一动,过去拿起娃娃,冷冷说:「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是你还不出现,以后就永远别来找我!」
说完,将香木娃娃用力摔了出去,娃娃撞在对面的墙上,又弹到地上,徐离晟用力很大,它在地上滚了好多圈才停住,徐离晟正想要不要再摔几次,眼前突然银光闪起,连绵水色流过后,水珄随水波出现在他面前。
「少爷!」
没想到徐离晟居然在溧水乡,水珄很吃惊,左右看看,没发现有危险,徐离晟正悠哉悠哉坐在椅子上品茶,看样子也不像刚经历过危险,他很奇怪自己怎么会突然心慌,眼神落到地上那个倒楣的香木娃娃上,急忙捡起来,问:「是你……扔的娃娃?出了什么事吗?」
「召唤。」
徐离晟不疾不徐地答,心里却在咬牙切齿,很好,敢故意躲着不见他,非要他用这种方式叫人,自己也是笨蛋,关心则乱,忘了还有这么便利的召唤方式,白白在河上浪费了三天时间,想起来就恼火。
召唤?
水珄一时间没明白,忙问:「少爷你要让我做什么?」
「要做什么还需要我来说吗?」
人到了,徐离晟气消了大半,恢复了平时的从容,两腿交叠在一起靠在椅背上,眼神掠过地上那堆乱七八糟的物品,淡淡说。
徐离晟刚洗完澡,只穿了件薄质蓝色睡衣,但完全没影响到那份优雅,水珄看到他领口下若隐若现的锁骨,有些痴迷,本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可是分离的这几天,他过得一点也不好,此刻看到徐离晟,才发现他始终无法忘记这个人,他可以用仇恨支撑三百年,却没有信心用爱强迫自己去忘记。
他是个自私的人,所以,所谓成全什么的,他做不到。
再随着徐离晟的眼神转到乱放一气的旅行箱上,水珄哑然失笑,好像越收拾越乱了呢,少爷真不适合做这种事。
「这茶不好,我帮你去换。」水珄出去了一会儿,把泡好的热茶给徐离晟端来,见他脸色不太好,说:「你身子刚好,急着赶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