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因为孤儿院里的每个人离开时院长都会告知莫要再回来,虽然他不知道院长这样说是出于怎样的心态,但相信对于渴望家庭温暖的孩子们来说,孤儿院该是他们可以安身但同时又忌讳的场所,在被那样警告之后,应该不会有人主动回去,不过跟他相同年纪的话,也不像是来领养小孩的,那她去孤儿院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钟魁还想再问,司机说的休息地点到了,他停下车,跟钟魁打了个招呼,就跑去对面的草丛里小便去了。
山上风景不错,钟魁也下了车,把手搭在车门上做伸展运动,这是以前做模特儿时养成的习惯,在长时间的坐车后,身体很容易感到乏累,做做简单的体操对休息也有帮助,虽然现在他不需要了,但习惯还是延续了下来。
有时候他常会怀疑自己是否真是死了,否则除了会随意飘游外,为什么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做着扩胸运动,钟魁眺望远处的山峦风光,二十年过去了,这里完全没有变,变的只有他,从小孩到成人,又从成人到死人,一切都好像在做梦,但如果这是场梦的话,哪里又是终点呢?
手指划过温暖,一尾墨色羽毛穿过他的指间随风飘过,轻柔的感觉,仿佛不久前在那场噩梦中才经历过,那该是蓉蓉的头发流经他手中的记忆,这让他霍然惊觉——那场噩梦……不,该说是在那场如同噩梦的经历后,蓉蓉还有胖子等那些小伙伴都去了哪里?
有关这一点,钟魁的记忆很模糊,其实所有事情他都记得,但不知为什么都是些零碎杂乱的片段,那晚一起玩游戏的好像只有几个人,但又好像有一群人,有些人是重叠的,有些则从来没见过,他唯一记忆犹深的是刻在小黑屋墙上的那一排字,那是在被院长甩耳光后他刻上去的,为了不再惹院长生气,他反复写下「我不是鬼」的字符,但为什么院长会行为失常地打他,到现在他也无从得知。
事后每每回想起来,他都觉得那段经历是因为自己童年太孤独而臆想出来的产物,因为除了他以外,没有孩子记得蓉蓉跟胖子、小米他们,也没有孩子玩捉鬼的游戏,院长恢复了平时的冷漠,没有再打过他,也没有再关他小黑屋,他曾鼓起勇气问起蓉蓉等人,却被直接无视了,院长只说了一句话——记住,你是钟魁。
对,他是钟魁!
正是从那一刻起他注意到了,孤儿院的小孩子都有自己的昵称,只有他是全名,那两个字仿佛烙印似的,从他出生后就深深刻在了他的身上,跟他形影相随,连死都逃脱不掉。
远处传来鸟啼,钟魁打了个寒颤回过神,不明白对于自己的名字,他为什么会抱有这么可怕的想法,晃晃头,把那些不必要的伤感迷茫甩开,决定比起为过去的事伤神,他更该考虑一下如果他骗马先生这件事被发现的话,该找个怎样的借口去搪塞。
啊,这才是现下最让人头痛的事了!
「咕咕咕!」
鸟啼声继续传过来,听出了那叫声的异样,钟魁顺声望去,没看到小鸟的踪影,只有远处一尾墨色羽毛在随风飘摇,很快就飘去了远方,他这才反应过来。
「啊!啊啊!」
不会是那只会咕咕咕叫的冒牌小鹰雏吧!
「大叔,你在这里等下,我去去就回。」
看到司机大叔回来,钟魁随口打了声招呼就追着羽毛跑了过去,司机正在掏烟,听了他的话,说:「那我先抽支烟,你慢慢逛,喂喂,别去右边,那边是陡坡……」
钟魁已经朝着右面的方向跑远了。
风太大,鹰羽很快就被吹没了,钟魁半路停下脚步,正不知该往哪里走时,对面传来说话声,他顺着话声走过去,发现那是个小山坡,山坡一大半处于被草丛围裹的状态,还好是初春,山草不是太多,他走没多久,就看到山坡下的平地上站了六七个人,旁边停放了两辆警车,大家围在一辆小黄前,不知在检查什么。
听到脚步声,几个人抬起头来,没等他们发问,钟魁就顺着山坡滑了下去,他自小在山上长大,这种程度的山坡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从地势上来看,开车的话,可能要绕个很大的圈才能到下面了。
「你是谁?」等他下去后,某个正在做纪录的小警察迎上前问。
从警察的角度来看,会怀疑在草丛里探头探脑偷窥的人很正常,钟魁急忙掏身份证,却发现身份证和手机还有钱包都放在背包里,而背包在计程车上,面对充满怀疑眼神的警察,他尴尬地笑笑,指着对面说:「我不是坏人,我要去孤儿院,刚才休息时听到这里有声音,就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