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玄一愣,就听她说:「我跟他从小就认识,他的父母就像我自己的亲生父母,我一直都在等,等他在学府功成名就,等他回心转意回家继承父业,等他慢慢接受谢家的一切,活着的时候等,死了还在等,你说现在他回来了,我为什么又要走呢?」
这句话像是疑问,又像是准确的回复——既然等了这么多年,那她不介意一直等下去,不管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复仇还是永远的死亡。
张玄心里有所触动,不自禁地看了眼身旁的聂行风,其实女鬼的心情他并非无法理解,也许他们每个人都有想坚持的地方,而不去理会这种坚持是否值得。
或许会斟酌值得与否的想法本身在坚持的感情中就是不存在的。
「所以,我在等他赎罪,等了这么久,我是绝对不会把他让给任何人的!」
女鬼尖锐的声音突然在空间回荡起来,张玄忍不住捂住耳朵,这种感情理解归理解,但他却无法放任不理,正要找个机会强迫她听从,忽听一阵脚步声传来,其他便衣快速奔到地下室,楼梯走到一半就把枪口对准了他,严阵以待的态度仿佛他是高度危险分子。
早不出现晚不出现,每次都到关键时刻打断他的工作,张玄气急反笑,跟楼上相比,这里空间更小了,要是真打起来,他连藏身的地方都没有,只好从善如流,举起双手以示投降。
谁知就在他把注意力放在便衣身上时,困住女鬼的道符竟然被聂行风伸手摘掉了,等张玄发觉,女鬼的影子已经飘远,小女孩也被她顺路带走了。道符失去了作用,她身上的戾气顿时散发而出,长发随厉风卷动飘扬,露出发丝下的脸,她的半边脸被泼了符水,竟然已腐蚀入骨,乍看去,只看到白惨惨的颧骨,发丝在厉风中无限延伸,卷起刚才落在地上的手枪,甩给张玄。
手枪来势凶猛,为了不被打到脸,张玄本能地伸手握住,却不料与此同时枪声响起,对面的便衣腹部中枪,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张玄大为惊讶,转头看去,就见聂行风手里也拿了一柄枪,表情严厉,冷冷看着对手。
「那枪不是我开的!」
见女鬼把枪丢给他后,带着女儿瞬间消失在空中,不小心又被女鬼摆了一道,张玄气得只想骂脏话,为了不被误会,他急忙把手枪挂在食指上,枪口朝下,向那些人大声叫道。
对方还没回应,旁边的人先开了口,聂行风用沉稳的语气说:「我知道,那是我开的。」
张玄再次惊讶地看他,从子弹射出的方向来看,聂行风开枪的可能性最大,但他无法想象聂行风会主动挑衅,这对于他们目前的处境来说非常不利。
「因为他想杀你。」
聂行风给了他解释,没等他回应,对面先传来枪声,见同伴受伤,众人同时将枪口对准他们二人射击。周围没有障碍物,张玄只好先开枪将那两支蜡烛击灭,这样在漆黑一片的空间里比较容易藏身和逃跑。
有几颗子弹射在了铜人身上,发出叮当空响,紧接着他的肩头被抓住,聂行风抱着他滚到一边,趁着混乱,两人把木箱往前推出,然后躲去箱子后面的空间,就听子弹打在银器等物体上,导致瓷器碎裂声不断响起,女鬼悉心保护的那些古玩被击得四分五裂。
混乱状态持续了很久,好半天地下室才重新陷入寂静,隔着木箱,张玄隐约听到对面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有人在慢慢逼近,他举枪朝楼上随便开了一枪,子弹不知道打到了哪里,发出一连串的回音,趁着杂音他拽拽聂行风,示意他快跟自己走。
可聂行风只是稍微动了一下,马上又坐回到地上,张玄去拉他,手掌传来黏湿的温热感,聂行风呻吟着栽到了他怀里。
血腥气扑鼻而来,张玄大惊,急忙扶住聂行风,掏出手机打开,借着微弱光芒看到眼前的景象,大量血液从聂行风胸腹上喷出,血色溅出去很远,将他的上衣都溢成了红色。
张玄不知道聂行风是什么时候受的伤,见他脸色惨白,想用道符帮他止血,被他一把握住手腕,将枪递过来,说:「别管我,你先走。」
「不管你,看着你等死吗!?」
见聂行风脸色越来越白,张玄气急败坏地叫道,突然看到人影晃来,想到就是这些人导致聂行风受的伤,他再也压不住怒火,猛地站起身,朝着那人就是一枪。
那人被打得一晃,连声音都没发出就向后栽倒了,张玄紧接着又朝余下几人连开数枪,聂行风看到,急得站起来,喝道:「不要杀人!」
他抓住张玄的手压到一边,谁知对方趁机在这时开了枪,子弹穿过聂行风的胸口射到了对面墙上,血花飞溅在张玄的眼前,还带着温热的液体,告诉他前一秒它还在某个人的体内流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