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摸鼻子,张玄正庆幸自己的反应灵敏没撞毁容,一双镶嵌银饰的黑靴子映入眼帘,他仰起头,顺着那串漂亮的银饰一路看上去,刚好跟转回来的鬼面看个正着,对方从灰蒙蒙的眼珠闪过亮光,像是对他的五体投地感到诧异,又有些好笑。
「我说,你别误会啊,我不是拜你,我只是东西掉了。」
身为天师,竟然给鬼下拜,张玄自己都觉得脸上无光,嘟囔着爬起来,仿佛为了证明他没说谎似的,一枚铜钱从他口袋里掉出来,沿着地面往前滚去。
那是张玄刚来酆都时,马面送给他的通行证,以后也许还能用到,张玄急忙去捡,谁知手刚探过去,就听外面轰隆巨响传来,地面晃了几晃,那枚铜钱被震得骨辘辘地滚远了,还好鬼面及时将长矛戳出去,用矛头挡住铜钱,再往回轻轻一拨,让它滚到张玄手中。
「谢啦!」
张玄伸手攥住,把铜钱放进口袋,正要起来,地面又是接连几次剧烈震荡,他头晕目眩,掌握不住平衡,再次砰地扑倒,不过这次很幸运,他没趴到地上,而是鬼面的马靴上。
「靠,这是怎么回事?阴间也有地震的吗?」
不到一分钟时间,在同一只鬼面前出了两次丑,张玄觉得自己今天犯邪了,晃晃头,发现眼前景物摇晃,他感觉不对,双手一绞,用手镣缠住鬼面的大腿,喝道:「你给我喝了什么!想算计本天师,你还嫩了点!」
钟魁见张玄有事,想跑过来帮忙,可是跑到一半就被铁链扯住,林纯磬坐在圆桌另一边拨弄他的花生,像是不爽被带走,拼命拉扯铁链,害得他无法走出太远。
张玄的手镣被一只手握住扯开,顺便将他扶了起来,然后他听到有人冷冷说:「醉酒。」
呃……
嘶哑低沉的嗓音,张玄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话的是鬼面,周围还在摇晃,像是醉酒的症状,可他酒量不错啊,一小瓶酒不至于马上就醉掉,还醉到感觉地震的程度。
没等他发问,身后传来惊喜的叫声,钟魁对鬼面说:「原来你会说话的!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们会同时感觉到有地震?难道我也醉酒了?」
话音刚落,轰隆声遥遥传来,整个厅堂又随之摇晃起来,张玄趔趄了一下,要不是鬼面抓住他,说不定他又要摔个跟头了,醉酒让潜存的灵识变得敏感,觉察到急速逼近的杀气,他不自禁地绷紧身体。
「出了什么事?」眼望厅外黑沉沉的空间,他沉声问。
鬼面看了他一眼,像是诧异他瞬间的改变,就在这时,暗红色箭羽倏然射进,直奔张玄的面门。
悄无声息的暗器,张玄本能地向后倾身,鬼面转去握住他的腰,顺着他的后倾配合他的姿势,同时举起蛇矛,将逼近的红箭荡了出去。
被蛇矛上的阴气震到,红箭发出尖锐的怪叫扑向对面的墙壁,张玄借着鬼面的臂力重新站稳,打量对方脸上那张银面,赞道:「你探戈跳得不错。」
银面后的那张脸是否露出表情张玄不知道,没等他仔细端详,就见被蛇矛拍出去的红箭随着尖叫化为实体,竟是只青面獠牙的角鬼,角鬼只有孩童身高,瘦骨嶙峋,十指张开时,上面干巴巴的皮肤形成蹼状,双臂抓在墙壁上,见没有伤到张玄,身体一跃又向他冲来。
张玄双手并起,铐在他手腕上的锁链成了很好的攻击武器,铁链砸在鬼头上,像拍网球似的把它拍了出去。
「这是什么怪物啊?」
钟魁那边也被一只角鬼攻击,他手脚并用把鬼踹了出去,眼看着鬼飞出大厅,他靠在桌旁心有余悸地问。
「你的同类。」
如果不是张玄的表情太过凝重,他现在更像是在说笑话,钟魁被他的气势影响到,转头去看外面,就见室外鬼影幢幢,暗绿色的荧火交替闪烁,逼近之后,他发现那些荧火其实是恶鬼的眼睛。
「我比较崇尚与人为善,不知我的同类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想法?」他嘟囔说。
回应而来的是冲进来攻击他们的鬼魅,尖锐指甲抓向张玄,被张玄侧身闪过,随手掏出一张道符拍到恶鬼的头上,尖叫声中,恶鬼消散了身形。
「很遗憾,它们没有。」冷眼看着不断冲来的鬼魂,张玄淡淡说。
钟魁没再回应,几只恶鬼向他发起攻击,他忙着应付,没时间再耍嘴皮子。
外面天色更暗了,众多鬼魅蛰伏在黑暗中,加深了空间的阴森气氛,看到同类被道符拍散了原形,它们齐声发出尖叫,却没有退避,反而一窝蜂地冲进来,将大厅里的几个人围住。
这其中除了饿死鬼外,还有角鬼、吊死鬼、水火阴鬼以及叫不上名字的鬼类,个个龇牙瞪目,露出属于恶鬼的凶残本性,张玄自从来到地府,遇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鬼魅,但这么多种类的鬼同时聚集一堂,还是很罕见,当下不敢怠慢,手握道符,又不断挥舞手镣,将攻击他的鬼魅逐一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