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西走,天气越冷,等张玄把金鳞终于完整的磨成匕首后,他们也到达了目的地——西北边陲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雪山脚下。
“这山叫追云峰,我跟你这般大年纪的时候,都还没下过山。”
张三牵着徒弟的手沿石阶往山上走,看着远方连绵不绝的山峰,想起往事,不免有些感叹,聂行风感觉得出他心境很平和,像是看透世事,虽然有些怀旧,却不会去执着过往。
可惜他的心境一个六岁大的孩子是不可能懂的,张玄攀着石阶,随口说:“难怪你路痴。”
凉凉的一句话把张三满心的感叹之情拍得一丝不剩,他气得挥起巴掌,张玄见势不妙,立刻像猴子一样飞快往山上跑去。此时已是深冬,山间大雪将苍松翠柏都染上了一层银装,放眼望去,尽是白茫茫一片,一条蜿蜒小径直通山顶,藏进氤氲雾气之中,看不到尽头。
师徒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峰顶,已是傍晚,北风呼啸,卷起松枝上的雪花,在他们面前飞舞,正前方是座古香古色的大宅院,老宅青砖碧瓦,飞檐各角上矗立着四方神兽及法咒雕纹,质朴而又庄严,门口有个跟张玄一般大小的弟子在扫雪,看到他们后迎了过来。
张三把收到的信拿出来交给小弟子,他拿着进去不久,就飞快地跑出来,对张三说:“请随我来。”
二人跟随小弟子走进宅子,古宅百年不变,甬道石门,青松古井,仍是张三十多年前离开时的模样,记忆中的景象就像一张黑白照片,随着他的离去定格了,再在他回来的这一刻重新染上颜色,随着生命时钟的转动,让十多年时光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翻了过去。
他们刚进前院,迎面就匆匆走来几人,为首的是个年过而立,器宇轩昂的青衣男人,其他几人也都是一袭相同的布衣长衫,衣袂在快行中随风飘起,立于这方雪色天地中,透出几分道风仙骨的味道来。
“三师弟!”
青衣男人快步来到张三面前,脚步停下,向他凝目端视,眼眸中透露出几分激动,手伸出来,半路却又停下,沉声说:“珽之,你回来了。”
张三的反应却平淡很多,聂行风只感觉到他的心轻微跳了跳,很快就沉定了下来,向男人躬身施礼,低声叫了他声大师兄,又跟其他人点了下头,说:“好久不见,大家别来无恙?”
“都好都好,只是师父……”说到这里,大师兄眼神暗下,“三年前过世了,他老人家走的时候还记挂着你,可是我们派人四处寻你都寻不到。”
气氛因为这个话题变得僵硬,聂行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看到大师兄在说这话时,其他几位师兄弟脸色都有些悻悻,张三心绪也有些低沉,但随即便笑了,说:“缘悭一面而已,等哪天我死了,跟师父地下再见便好。”
众人脸色微变,一个略胖的男人对大师兄阴阳怪气地说:“我就说三师兄既然已经离开,就不会再恋旧情,你们却不信,当初师父最疼他,可你看看人家早已看破生死,根本没把师父过世当回事。”
“好了好了,马上便是师父忌日,三师弟难得回来,当年的是是非非就不要再提了,只要有心,现在祭拜也是一样的。”
打圆场的是个瘦瘦高高的男人,所有人中除了大师兄,就属他气场最正,看得出他的道法修为不在张三之下,只是那副笑容太和善,反而让人感觉虚伪,他说完后,目光投到张玄身上,问:“这孩子是……”
“我收的弟子,叫张玄。”
男人似乎对张玄身上的气场颇感兴趣,伸手想去掐他肩头,那是探他灵骨的意思,张三往前探了一步,不动声色地隔开了,男人没在意,冲张玄笑道:“我叫张雪山,是你二师伯,这是你大师伯张洛,四师叔姬凯……这是小师叔曲星辰,师弟你看,你走的时候星辰还很小,现在已经是大人了。”
最后一句话是对张三说的,随着张雪山的介绍,曲星辰急忙向张三施了一礼,却不像其他人那种寒暄,而是恭恭敬敬的师门之礼,他相貌俊秀,眉间却略带愁苦,像是有什么无法排解之事,压住了应有的英气。
张三回了礼,见张玄还瞪大眼睛左右乱看,像没听到似的,嘴巴闭得比蚌壳还紧,就算对方是作戏,他们也要应付一下,以免被说失了礼节,于是拽了他一把,假意骂道:“还不叫人?哑巴了!”
“没有啊,”张玄仰头看他,一脸天真地问:“可是师父,你不是早就被逐出师门了吗?我怎么会突然蹦出这么多师叔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