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醉眉间略带醉意,笑嘻嘻踱到桌案前,看着那些书信,手中葫芦却递给聂琼。
若是平时,聂琼一定开心去接了,可是在看到官员们听了那个乡土名字后,一脸怪异时,不觉羞恼起来,抬手将葫芦推开,不耐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酒葫芦脱手摔到桌上,美酒撒出,洇湿了那些信纸。
「你做的好事!」这些都是证据,出了差池他可担当不起。
聂琼慌忙掏出绢帕轻拭酒水,拭干后,又将信纸放在亮处晾晒,忽见其中一张信纸的落款处有印迹浮上,他心里一亮,忙对踵离醉道:「钟离,那个再借点儿酒使使好不好?」
刚才发他脾气,现任又有求于他,聂琼自觉羞愧,钟离醉倒没介意,葫芦微倾,醇酒泼墨般散满整封书信。
书信起先倒如平常,但渐渐的有印迹的地方愈来愈多,接着有些边角微跷起来,明显可以看出是有人将聂琦的手书剪贴下,重新粘在一起,伪造成书信,难怪情诗的内容看起来有硬凑怪异的感觉,只是这手脚做得巧夺天工,若非凑巧,根本不露半点破绽。
聂琼恍然大悟,那人之所以用玉版宣,除了可以直接将矛头指向太子外,也可隐藏粘贴的罪证--玉版宣柔软厚实,纸张间由三层薄纸压成,做的人先将表面一层揭开,之后将需要的字粘在一起,再经一番手脚,假信便做成了,只怕水也洇不开这厚实纸笺,不过温酒却可以。
见难题解开,众人都欣喜非常,聂琼也开了颜,用手肘拐了一下钟离醉,小声道:「多亏你。」
钟离醉斜了他一眼,淡淡道:「不过好像刚才却有人骂我多事。」
看看周围,见大家都没注意,聂琼忙小声反驳:「喂,你是男人,别那么小气好不好?」腰间被只手抚住,透着热气的话语在他耳边悄然拂过。
「抱歉,我只在床上不小气!」
后背一寒,聂琼仿佛看到眼前有朵朵乌云飘过。
太子的冤情水落石出,聂琼也得以正大光明返回自己的府邸,离开驸马府时,金荷夫妇出门相送,看着在一旁自饮自乐的钟离醉,金荷一语双关地对聂琼道:「七弟,切莫得意太早,要解决麻烦须快刀断流才是。」
聂琼唯唯称是,却在心里苦笑。麻烦如果可以轻易解决掉,那就称不上麻烦了,昨晚为了弥补自己当众斥责的过错,他在床上整整奉献了一夜,到现在腰还痛呢。
回到王府,聂琼暗中吩咐霍青继续监视小萄,重点仍是偷窥他入浴,霍青一脸郁闷的应下了。吩咐完霍青,再吩咐管家,让他带钟离醉在京城各处闲逛,尤其是青楼花坊那种地方,待得越久越好,尽量不要让他来找自己。
乡下人没见过世面,在经历了各种风花雪月后,对自己的感情也许就不会像开始那么执着了吧。
王府恢复了以往的热闹,拜访者络绎不绝,太子聂琦也亲自登门,并带来明珠数斛,以表谢意,聂琼哪会跟他客气,照单全收了。身为太子,聂琦早习惯了各种宫廷政变,虽经软禁,却无躁虑之色,气定神闲,儒雅举止与以往无二。
两人闲聊了几句,聂琼笑道:「现在总算雨过天晴了,只要再找到伪造书信之人,案子便可结了,玉版宣和金徽墨都属贡品,查找想来不难。对了,太子哥是从哪里听说我身上有免死金牌?害得我被你的侍卫非礼。」
聂琦见郦珠气红了脸,却不敢插话,不由哑然失笑:「皇叔曾偶然提到过,没想到郦珠会上了心,去找你。」
太子来过之后,聂瑶也来拜访,并送来玉瓷瓶一对为聂琼压惊。
聂琼喜滋滋收下了,口中却埋怨道:「六哥忒的小气,谁都知道你王府金玉满堂,弟弟这次被诬陷,差点儿没命回来,你却只送对花瓶,人家太子哥还给我明珠数斛呢咦,你牙痛吗?怎么一直捂着腮帮子?」
聂瑶不是牙痛,是气得咬牙切齿,心道这家伙要钱也要的太明目张胆了,这玉瓷瓶看似小巧,却价值连城,他却当花瓶看,简直暴殄天物。
「对了,听说六哥府上的玉版宣和金徽墨被盗,不知可有线索了?我不是怀疑你哦,不过六哥擅喜舞墨,那么珍贵的东西失窃,怎会毫无觉察?」
聂瑶把腮帮子捂得更紧。
「玉版宣和其他纸笺放在一起,失去几张,我也不会注意,不过若说谁有嫌疑,那阵子倒是有人曾到我府上做过客 你不妨去问问看。」
「是谁?」
「三皇兄。」聂瑶面露促狭,两人对视半晌,同时嘿嘿笑起来。
不会的,永嵊的威令将军,羌月族的驸马,怎么会做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