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婆子捏了捏孙女的手,确定她的小手是暖和的,这才放下心来,“老头子,你挪过去些。”
她推了推一旁的单老头,示意对方坐进去一些,好在她身边空出一个供宝贝孙女坐下的位置来。
“之前说哪儿来着,对了,说到今年这怪天气了。”蒋婆子搂着边上香香软软的小孙女儿,接着刚刚的话题。
往年冬天虽然冷吧,却从来没有像今年这样冷的让人不整宿烧炕就睡不着的地步,尤其是临近过年这段日子,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雪了,路上的积雪没过了小腿肚,也是因为这样,家里的饭庄这些日子门庭冷落,一天到头几乎没有几桩生意。
“谁说不是呢,我听我大嫂说了,隔壁村今年有好些个冻死的。”苏湘一边给闺女剥着烤的喷香的坚果,一边点着头说道。
他们村是幸运的,因为这些年挣的钱多的缘故,今年冬天天气格外冷,那些人也不吝啬买炭的钱,加上从山里拾来的枯柴,天气再冷,好歹也熬的过去。
但附近的乡邻就不一样了,勉强温饱的人家,压根就没有余钱去买炭和炉子,身上穿的棉袄,床上盖的棉被,不少都是用了好些年的,棉絮早就硬邦邦的了,哪里还有什么保暖的作用。
以往冬天不那么冷,白天干活取热,晚上一大家子全都挤一张炕上,所有的棉被大家一起盖,好歹能够把冬天给熬过去,但就今年冬天的寒冷,这样的做法,显然已经没什么作用了。
这些时不时就能听到噩耗传来,死的多数都是年迈的老人,以及年幼没有太大抵抗力的幼儿,平柳村虽然暂时没有出现这样的例子,可村子里不乏从别的村嫁过来的姑娘,或是嫁到别的村子去的女儿,彼此沾亲带故的,不免也有些悲恸。
“之前没来得及清除棚顶的积雪,牲畜棚那儿压垮了一处棚顶,导致里面的鸡鸭死了一批,我让大表哥他们把屋顶的雪都清了,然后托村里和附近村子里一些会编草席的人家多编了一些草帘子,到时候把牲畜棚那一片都给遮挡起来,这人怕冷,猪羊鸡鸭也怕冷,要是不早点做好防护,恐怕今年这个冬天,牲畜棚那儿的损失也不会小。”
女人们都是感性的,单峻海看老娘媳妇还有闺女听到邻村有人熬不过寒冬去世显得脸色不好,赶紧开口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请人编草帘子我们也不会白占人家便宜,让他们自个儿选,是要钱还是要棉花,今年咱们地里不是收上来不少棉花吗,到时候一丈长一丈宽的草帘子,咱们就给一斤棉花或是三十文钱。”
编草席这是村里女人多数都会的技能,单家提供材料,现在隆冬腊月地里没有太多的活需要处理,一个女人一天起码能编好一张一丈长一丈宽的草席,有些手脚快的,甚至还能编的更多。
对于农闲时几乎没有收入来源的女人来说,这跟白来钱没什么区别。
单峻海这个主意,其实也是从侧面帮助了那些家里困难,难以过冬的人家,他们可以选择靠劳动换取过冬的物资,选择要棉花,一个女人七八天就能换取一条七八斤重的新棉被,选择要钱,挣来的钱也足够他们去买一些品质不是那么好的炭火,一家人好围在一块取暖。
实际上单家还真不缺那几张草帘子,毕竟往年过冬牲畜棚那儿也是需要厚实的草席遮挡住四处通风的窗口的,那些草帘子虽然旧了些,可今年还能够再用,他这么做,也只是想不那么冤大头的帮帮别人罢了。
换做以前的单峻海,肯定是不会那么瞎好心的,可自从有钱了之后,比起斤斤计较一些小钱,他更加相信福报,相信多做好事,能够将善缘以及善果回馈到子女的身上。
再说了,他做这些好事,也都是银货两讫的,并不是傻傻的拿钱送给人家,钱和棉花都是那些想要活下去的人,凭自己的勤劳挣去的,这样也不会让人觉得他们家就是冤大头,银子就跟大风吹来一样,合该帮助别人。
虽然想要做好事吧,单峻海也不希望开一个不好的头,以后村里乡邻的遇到什么难事,就想到到他这儿打秋风,这不是单峻海希望看到的。
“成,就按你说的办。”
蒋婆子听明白了儿子的用意,也觉得他这个主意好。
草帘子这种东西很耐放,即便现在用不上,等以后哪张帘子坏了作为替补也好,最要紧的,这人越老就越心软了,想着那些熬不过冬天的小娃娃,蒋婆子就心有不忍。
就当是为乖乖积攒福气,不就是那点钱吗,该花。
“爹,娘,老三,三弟妹!”
大冬天的,几乎没多少人愿意离开自家烧暖的炕出门,可蒋婆子恍惚听见了大儿媳妇的呼唤声,对方不是应该在县城吗,现在由县城来村子里的那条主道几乎被积雪给封住了,马车牛车都没法通行,光靠两条腿走过来,那可不算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