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峻海看自己二哥的模样,也不是那种全然不重视闺女的,到时候,总是要给点压箱银子的,梅娘马上就到说亲的年纪了,她的嫁妆银,总得攒好吧,紧接着,兰娘也快了。
现在单家二房住的院落,是由当初大房给的那二十两,加上自家贴补点私房银钱搭建的,木料石砖用的都不是顶好的,房间也少,将来单福才长大了要娶媳妇了,这么大的院子肯定是不行的,因此家里还得攒重新起宅子的银钱,加上平日里人情往来的花销,这些钱,其实也攒不下多少了,每年要供单福才这个读书人,确实还是有点压力的。
在这种情况下,单福才不好好学习,就是浪费银钱,辜负他爹娘的期望,单峻海作为长辈,看见了,总得教训教训的。
“我知道我爹不容易,可是三叔,我真的念不下去。”
被三叔教训了一通,单福才也委屈啊,他不是没想过好好念书,可是他真没长读书那条筋,每天听着师长念书就想打瞌睡,看着那一个个密密麻麻的小字就头疼,压根就念不进去。
好几次他都想和爹娘说,别送他去念书了,每年省下这二十两银子,给姐姐当嫁妆,给家里建房子不好么,前者,至少还能看见成效,姐姐有了嫁妆,在婆家能直的起腰板,给家里建了房子,自己住的舒服,旁人瞧见了还稀罕,可送他去读书,等于就是将银子扔到了水里,就听个水花声,啥都没有。
但他说了没用啊,大堂哥考上了童生,马上就要考秀才了,二堂哥念书也好,至少时常都能听到师长的夸赞,他娘看着心里憋着一股气呢,生怕他被两个堂哥给比下去,现在他要是说自己不想念书了,恐怕他娘那碎碎念,还有那哀怨的眼神,就能把他给杀喽。
“三叔,你看我真不是念书的料子,这都第三年了,我依旧还在庚班呆着,二堂哥只比我早入书塾两年,却早就已经去了丙班,我觉得,我或许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要不你和我爹说说,让他劝劝我娘,别再让我来书塾念书了?”
单福才哀求着看着三叔,希望对方能够帮他想一个办法,让他脱离苦海。
镇上书塾一共有七个班,分别以甲乙丙丁戊己庚命名,其中甲乙两班称为秀才班,在这两个班里念书的,都是冲击秀才试的学生,丙丁班号称童生班,在这两个班里念书的,都是有望考上童生的,至于剩下的戊己庚三个班,就是启蒙班,在通过这三个班考试的学生,才会升往更高的班级。
单福才都启蒙两年多了,还在最低级的庚班待着,连戊己班都没有升上,足以证明他在念书这方面,确实没有什么天赋了。
“庚班?”
单峻海听到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之前也没人专门打听每家孩子的念书进度,单福才这边,他娘王春花就是发言人,每次只听王春花含含糊糊地说不错,单峻海也从来没和儿子福德打听过这个侄子念书的情况,还当王春花说的话,即便有夸张,但不会夸张的太离谱。
现在看来,侄子这情况,和不错完全不沾边啊,亏得他以前还以为这个孩子就算比儿子晚启蒙,也该在戊班或是己班了呢,合着这两年多,他就没有挪过班啊。
“这事让三叔琢磨琢磨。”
单峻海没有一口应下,福才这个侄子,他还是喜欢的,可毕竟分了家,他也没有那么大脸插手二哥家的事,尤其这件事,还牵扯到了农家人最看重的读书上。
王春花那牛筋古怪的性子,别到头来埋怨他看不得二房好,要耽搁二房的前途了。
“这些日子吃书塾的菜吃苦了吧,等会儿下学,三叔带你和你二堂哥去下馆子,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三叔有钱。”
看着瘦了一小圈的小侄子,单峻海略有些同情地说道。
“谢谢你了,三叔。”
单福才原本也没将希望寄托在单峻海这个三叔的身上,现在听对方拒绝了,也就淡淡的失落而已,此刻听三叔说要请他下馆子吃饭,这点失落都没了,咧着嘴琢磨起了到时候是吃红烧鱼好,还是吃烧蹄髈好。
“爹!”
看到爹爹来书院,单福德还是很开心的,十岁的大男孩脱去了几年前的婴儿肥,但因为不事劳作的缘故,依旧白白胖胖的,尤其是那张圆滚滚的脸,可爱又讨喜,看上去就和放大版的福娃一样。
“妹妹呢?”
单福德看到爹爹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朝他身后瞧,可是左瞧又瞧的,除了看到他爹身后站着的三堂弟,就没见到妹妹的影子,亮闪闪的眼睛,一下子就黯淡了下来。
“怎么,光有你爹还不够你高兴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