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线
皇帝与太后对视半晌, 蓦地一笑,道:“母后是当真想听朕的意见, 还是想借此来威胁朕?”
因为他道去贵妃处是为了看孩子, 所以太后才提出将孩子抱到康寿宫去。
如果他肯顺了太后的意思,她或许就能顺势打消这个念头。
若不然,这件事恐怕是要没完没了。
太后向来喜自称哀家, 对着他自称“母后”极为少有。
可惜她老人家长久不打感情牌, 偶然想用一次,效果自然不佳。
况且她话里话外都是一贯的强势, 这牌倒是打的不伦不类。
太后听见他把话挑了个底儿亮敞, 直白的不留余地, 一时觉得胸口发闷, 恼意顿生。
她抚着心口眯起眼, 想起如今的皇上由不得她直接发令, 便唏嘘叹道:“眼见着皇上长大了,能自己当家做主了。
母后不过是想为你操这一份心,给你提提建议, 也能让你曲解到如此地步, 哎……”
太后既拿出这样的姿态, 按理皇帝就不能太过强势, 免得留了话柄。
不过他并无紧张感, 不说他今非昔比,就是现在的太后, 也远不是当年先皇驾崩, 扶他上帝位的太后了。
他肯哄着她高兴, 不代表就能任由她拿捏。
“母后近年体弱多病,儿臣也是想让母后多多修养。
成日为儿臣操劳, 岂不是儿臣的罪过?
母后切莫多心才是。”
茶盖与盏壁相碰发出“叮”地一声,茶盏被搁到旁边,皇帝笑道:“只是眼下瞧着,儿臣总该应承母后一件事,免得反惹母后不愉,可是?”
“麒儿、麟儿放在一起照顾也好有个伴,母后心慈,想必不忍他们两兄弟分开。”
听着,像是答应她雨露均沾的意思了。
然而这番话刺人,太后听了愈发气堵。
只想着虽然皇帝话说的不好听,到底退了一步,便也勉强道:“这是自然。”
她答应了,皇帝却为难地皱起眉,“朕瞧着那几个都不如何,依母后之见,新人中哪一个更为出众?”
太后微顿,侧目看着皇帝。
这是真心想求得她的建议,还是……
“倘使皇上没有看对眼的,母后倒是有人选推荐。”
她心思转了转,琢磨后道,“不是哀家帮着亲族,含玉那个孩子是哀家从小看到大的,容貌性情,样样都出挑。
贵妃敢与皇上拌嘴,皇上便觉得有趣,可如含玉这般温柔和顺的,未尝不得你的意。
只要多相处相处,你就知道了。”
皇帝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看的太后莫名觉得挂不住脸。
只听他笑道:“父皇虽懦弱,有一样却是需要儿臣学习的。”
“他在母后面前说一不二,想宠玉妃时,母后从不敢加以阻拦。”
太后的脸色泛青。
被自己的儿子揭露不堪回首的旧事,着实踩到了她的痛脚,让她冷静全失。
她眸光如利刃,直刺皇帝,怒声喝道:“皇上!”
“看来朕说什么都是错。”
皇帝一摊手,嘲讽笑道,“儿臣虽不曾觉得贵妃肖似玉妃,但母后一定要将她如玉妃看待,儿臣也没办法。
唯愿母后下回再算计儿臣时能仔细粉饰一二,别再让儿臣看出端倪。”
“天家无情,母后不与朕讲亲情,朕又何须与母后讲?”
他嘴角噙笑撂下最后一句,便不顾太后头晕目眩重重靠在椅背上,起身离开。
有宫女太监在,凭谁有事,他的母后都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