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如今国中局势大乱,你不可以常理忖度!”被称为桂先生的中年男子虽然披着甲胄,却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气息,“其实,主上得位不正是天下皆知的。前次天子之所以勉强承认,不过是因为主上势大。但是,主上一世英明,却在谭崆城的问题上出了岔子,没有尽早解决后患。如今主上一朝病倒,国中群龙无首,自然就没法应付乱局了!将军,若说大义,掌握大义的可是天子啊!”
“你是要本将降敌?”王腾敏锐地听出了背后隐情,容色顿时一冷,“背弃旧主,谁能保证对方一定能够容下我?”
“不,将军,只要有了你麾下的三万将士,对方胜算大增,你一定能够占据高位!”桂先生夷然不惧地侃侃而谈道,“将军应该明白,承商君汤舜方不过是个傀儡,中州也不可能将许凡彬或严修中的任何一人永远留在商国。只要将军立下大功,将来爵封上卿是指日可待的事。与其与殷都那群人共存亡,不若先下手为强!将军应该不希望让那邓坚遥辰甥舅看你的笑话吧?”
王腾终于被桂先生的巧舌如簧说得有些心动,思虑良久,他挥手示意对方退下,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坐了下来。事情非同小可,一步走错便无可挽回,他不得不多多考虑,三万将士的荣辱,还有他本人的荣华富贵,全都集中在了一个选择上。
两日之后,严修的十余万大军便抵达了罗方城下,在城外不远扎下了营寨,似乎没有立刻攻击的意思。一群商国将领询问了多次,都被严修一句“时机未到”打发了回去,谁也不知道主帅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终于,就在安营扎寨的当天夜晚,城中策马奔出了一位信使,和指名要和主将严修面谈。众将苦劝无果后,只得任由那个身份不明的小校入了帅帐。
受命前来商谈的是王腾心腹桂先生,他足足在严修的大帐中呆了一个时辰才告辞而去。在此之后,严修召来了所有将领,神情自若地说出了此间经过。待到众将听说王腾有意弃暗投明时,人人都是呆若木鸡,谁都知道汤舜允麾下有六将最得信任,当日的副将董奇郭涛,偏将刘吴邓王,如今都是执掌兵权的一方大将,而战败身死的郭涛就是这六将中第一个殒命的人。
“大人,此事是否有诈?”一个将领忍不住站出来劝谏道,“王腾此人算得上是拥立汤舜允的死硬派,战功无数,应该不会这么简简单单转换阵营的!再者,吾等岂可轻易饶恕逆臣贼子?”
严修不以为然地微微一笑,这才答道:“各位应该知道,即便汤舜允病重,比起他的百战雄师来,我们这边的兵马仍然不足!倘若要追究所有人的追随之罪,那么,即便商国重归承商君,国力也要衰弱许多。你们都是商国的忠臣,究竟想要看到残破不堪的河山,还是要完完整整的国家,这一点大家应该心里有数!至于王腾,他和邓坚遥辰甥舅不和是众所皆知的,提防可以,但不用多做怀疑。”
严修的解释虽不能让众人心服口服,但最终还是让激奋的群情冷落了下来。次日,严修不顾众将反对单身入城,终于使得王腾下了决心,至此,罗方城中三万军马尽皆易帜。消息传出后,商国上下皆惊,往日的同僚再也不敢相信对方,疑忌之心遍布商国朝野。
第五章 变数
五年以来,中州人事也有了一点变化,三左三右仍旧是原样不变,总揽朝政的太宰石敬、掌祭祠礼仪的太宗安铭、掌历法记事的太史司马群、掌祈祷的太祝介文子、掌神事的太工巫极、掌占卜的太卜百里拓,是为中州六卿。但五官中却有了颇多的变动,掌土地和农人的司徒由年轻的齐家三兄弟共任、掌百工职事的司空由潘从甲接管、掌军赋军政的司马是许凡彬、掌版籍爵禄的司士是魏方、掌刑罚的司寇则是魏方大力推荐的路鸣。而中州三公之中,练钧如冒充的兴平君姜如得到了一个太师的虚衔,而太傅张谦原职不动,严修也从少师成为了太保。
在此之外,一大批年轻人一点一点地站上了中州朝堂,虽不能说是位高权重,但都深得姜偃和练钧如信任,比起一干垂垂老矣还不知隐退的老人来,他们为朝廷带来了一股清新的风气,个个都是意气风发奋力图强。诸大世家固然有所损失,但也带来了深重的好处,在石敬的压制下,反对声虽然不绝于耳,声音却是几乎可以不计。
眼看炎国和商国的战事正处于不可开交的乱局,练钧如自然趁机大力安顿己方阵营。这一次王军入商国,一应粮草补给都是由承商君汤舜方提供,这样一来便少了出兵的最大负担。严修许凡彬孔笙三人同时出动,他就在谭崆城安插了自己的两个心腹家将,如此一来,便不会遭受后方不稳的危险。而周军趁乱攻入炎国也在他的意料之内,早得了消息的潞景伤做了充分准备,原本就集结在亥野的北狄大军陆续进入沁城,一副只求一战的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