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卿的意思是……”姜偃终于隐约听明白了练钧如的弦外之音,脸上顿时现出了喜色,“大肆宣扬许卿和明萱姑娘的婚事?”
“哈哈哈哈,果然好计!”一旁的伍形易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声音中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陛下亲自主婚,给足他们面子,然后再诏告天下,言明无忧谷矢志辅佐天子,令天下宾服王道!以无忧谷沽名钓誉的习惯,要轻易舍弃这份好名声断不可能,这样一来,就把他们紧紧栓在中州这驾马车上了!”
中州华偃王六年六月十七日,天子姜偃诏告天下,将华都之内三座豪宅赐给了无忧谷作为根据地,又从中选拔了外系子弟十数人作为禁卫,并亲自为许凡彬和明萱主婚。消息一经传出,顿时各方宾客如云,许凡彬府邸的门槛更是几乎为人踏破。
由于实在忙不过来,许凡彬只得硬着头皮造访了阳平君府,目的就是借人。知道许府人手不够的练钧如在哑然失笑之余,竟将府中总管老金借给了他。有了老金这个熟悉内外事务的总管帮衬,许府上下总算是变得井井有条,接待宾客时也不复起初的紧张。
既然要嫁人,明萱便不得不暂时离开了许府,转而住到了姜偃赐给万青枫的府邸中,这使得许凡彬感到日子分外难熬。他如今官居中州司马,可谓是位高权重,这一次正式举办婚事,就连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也以各种名义上门送礼,让他头痛不已。
“大人,外间有来自炎国的贺客,您是否要见见?亦或我将他们都打发了?”老金见许凡彬一人立在堂中发愣,不禁暗中摇了摇头,疾步上前禀告道。
“炎国?”许凡彬顿时皱起了眉头,若说他当初对故国矢志维护,那如今就是对除了炎姬之外所有和炎国有关的人物都深恶痛绝。须知旭阳门和炎侯都和他断了关系,又会有谁来这里巴结?“我不想见他们,若是他们有话,你就暂且听听,我没有话和他们说。”
老金躬身一礼退了下去,但只是片刻又匆匆回转了来,背后还跟着一个娇俏女子。“大人,炎姬殿下身边的沁雪姑娘来了。”
“沁雪,怎么你家殿下不来?”许凡彬这才缓和了脸色,颇为疑惑地问道,“以明期的个性,应该不会计较坊间流言才是。”
沁雪笑吟吟地盈盈施礼,这才眨眨眼睛说道:“许大人如今可是重臣,殿下就算要来也得等着新娘过门,怎么能现在就贸然登门造访?对了,门外的炎国贺客你怎么能拦在外头?那可是太宰白石大人,以往白石大人可是待你很好的!”
许凡彬起初还只是敷衍似的听着,待听到白石两字时,他顿时面色一动,忙不迭地朝旁边的老金点头示意。“是我失察了,白石大人当初对我多有照顾,我怎么也不该对他无礼的。”他猛地想到了炎国战事,又疑惑地问道,“沁雪,炎国如今正在战乱之中,白石大人怎么可能抽身出来?”
“这些奴婢就不清楚了,昨日白石大人抵达之后来拜会殿下,两个人叽里咕噜说了好一阵子。”沁雪哪里说得出一个所以然来,还想再说些什么时,只见一身绯色官袍的白石疾步走了进来,施施然行了一礼。
“凡彬公子,真是好久不见了!”白石的脸上写满了感慨,语气中也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此次你大婚,我向主上乞假,这才能够前来道贺……”
许凡彬闻言一怔,口气突然强硬了起来,“白石大人,你莫非想要告诉我,这一次乃是奉了炎侯之命而来?”
“凡彬公子,主上那一次是暴怒下的冲动,我苦劝之后也没能让他回心转意,这确实是主上的过失。但是,你的父母自生养你之后便未曾尽过为人父母的职责,反倒是阳门主和主上一直教导养育你,这孰轻孰重的情分,你应该心中有数才是……”
“不用说了!”许凡彬猛地怒喝道,“白石大人,我敬你是一个直臣,但是,倘若你欲图用这种虚妄之词说服我,那就不用费心了!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念在炎侯和阳门主的恩情,才没有矢志追究,但并不代表着我就能够忘掉这段惨事!若是我没有手握大权,或者说炎国没有遭逢北狄兵乱,炎侯或者阳门主还会记得我么?我当初投靠中州,不过是为了不陷入炎侯和阳门主之间的争端,这又有什么错?在他们听信谗言杀害我双亲的时候,所有情分就都断了,是他们亲手斩断了最后的一丝情分,所以,这与我无干!”
许凡彬见白石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语气又缓和了一些,“白石大人,你今次若是以私人身份道贺,我将视你为最尊贵的客人;但是,倘若你以炎国来使的身份成行,我将代为呈报陛下,由陛下定夺一应礼仪规格,还请你见谅!”